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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个丫头,对于族长来说只是小事,况对方还是个秀才,硬碰是碰不得的,拿钱私了也只因为冬梅这一族里也出了个秀才,看在同是秀才的名分上,赔了十贯钱了事。
要不肯闹上了衙门,得罪人不说,还要少得两贯钱,且多的都去了,要知对穷人而言十贯钱够花销个十年八载的。
冬梅家后面两个兄弟要养,还要成家,横竖死了也活不过来了,多几贯也比没的好。
又因请了族长张目,借用了秀才名头,十贯里取了三贯来酬谢,两贯归秀才,一贯归族长,这就是最终七贯的由来。
要是故事到这里为止,冬梅也进不了温府。
冬梅她姐有两分姿色才进了秀才府,等死了没两年,冬梅也十五的年纪了,因家里多了几贯钱,冬梅的爹娘在调养儿子的时候让她沾了些许光,在镇子上算得上是吃得粉面嫩滑的,在乡村里也算是个俏姑娘。
这一俏就闯了祸,还祸从天降。
村里的姑娘哪如大宅院里面的小姐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坐着等嫁人的,基本上五岁就得上灶台,七岁跟着爹娘下地种田,没大家族女儿那些避讳。
冬梅人能干,经常做些绣活儿给自己存嫁妆,每隔几日做好了都是央隔壁村的人带去镇上卖,要交给自己爹娘,少不得又被他们刮去留给两个弟弟。
这隔壁村也不是别的人,就秀才那一族,这一来一往的就被那秀才给盯上了,给了十五贯,要买冬梅去当妾。
先不说冬梅自幼是姐姐带大,跟大姐姐妹情深。
就说那秀才已年满五十,一脸褶子,嘴一裂就是满口黄牙,又有虐待人的嗜好,只要脑子没毛病的女的,都不会去当妾。
可谁让这是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为了拿十五贯,当爹娘的要卖了冬梅给儿子存产业。
那时冬梅已经跟另外一村的少年郎有了婚约,见自己爹娘要悔婚卖了自己去送死,干脆连夜逃到了未婚夫家,将这一五一十的说了。
想着先跟未婚夫生米煮成熟饭,到时那天杀的老秀才怕也看不上自己了,反而让自己如愿。嫁给穷人也比丢命要强。
却又哪知少年郎是个嘴把式,平日里让冬梅去家里帮忙干活儿时各种好话一箩筐,等真遇到事儿,半夜里跟自己爹娘一商量,把人往布袋子里一丢,连夜送回了冬梅家,顺带着还敲诈了两贯钱,直接将冬梅逼上了绝路。
好在对方是个酸腐秀才,纳妾也道仙儿似的要看吉日。
冬梅让自己爹娘关着,两个弟弟守着,只等着吉日被塞进两人小轿里送出门,从此就再不得活命。
想着当初大姐卖命的钱被父母给弟弟们花销殆尽,弟弟们吃肉她喝汤,又念着自己存的那些银钱在此番被收刮了去半点不留,不禁泪流满面。
等哭了两日,哭干了泪之后又开始琢磨着逃跑了。
村里人,没读过书,不懂什么礼义廉耻,虽然知道孝道,可大多惜命,孝道在保命面前也当不得什么了。
想好了逃跑的法子,还是在半夜里,冬梅又跑了。
这一跑就是半个月,跟个叫花子似的跟着流民进了城,进了城牙行也不要来历不明的人,连去大户人家当奴婢都没机会,就只能继续乞讨。
等过了一个月,好容易找到一份儿工,以为可以好好活了,却又遇到了进京城里来喝花酒的老秀才。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自古都如此,且莫说老秀才在村里还被扫了偌大的面子,自然是要跟着的小厮逮着冬梅回去折磨。
温宥娘就是在那时候碰见的冬梅,她披着头发跟着秀才的两个下人撕扯,嘴里骂着乡间的粗话,就算是满脸的鼻涕泪水,也没有跟周围的人开口。
旁边有两个村子的人,大老粗,没文化,也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只瞅见了热闹自然要自以为知之甚深的散发些小道消息。
听了半晌故事,温宥娘对冬梅伸出了手。
倒不是她心有多软,而是前些日子她跟弟弟出了痘疹,她身边恰恰差这样的人来办事,除了她谁也依靠不了的人。
妾通买卖,奴才之身更是低贱,就算是冬梅没跟老秀才有过关系,可有了父母压指印儿的文书,闹去官府断案不是妾也得是奴婢。
那老秀才看见温府的牛车还想跟温府攀上关系,温宥娘又哪给他机会,花了三十两银子把人买下来,带回舅舅家□□了半年,才带回了温府。
到现在七年多了,也没再嫁人的心思,二十几岁了还在屋里当差,有什么机密事儿温宥娘也只信她一个。
☆、第003章庶弟又招训
冬梅自从跟了温宥娘,几经挫折越发的稳重,虽面上喜怒分明,可也是个内秀的,站在主子身边细声说着话。这个后院里值得她巴巴来说的,也不过是继母那边的事情。
温宥娘的继母姓仇,当年嫁过来没两年,仇氏之父就凭着从龙之功升任了中军禁军统领,掌握宫中三千禁军,不受九门提督调遣,乃皇帝亲卫,天子近臣。因此仇氏在温家也算得上是横行无忌,连不喜她的老夫人跟二房都得避其锋芒,到最后太夫人在过逝前更是越过老夫人将温家中馈交到仇氏手中,以稳定她在温家的地位。不过仇氏在温家的地位再稳,夫妻再恩爱却也有不如意之事,如自己的儿子女儿皆不如温宥娘姐弟。
仇氏素来贤良,毕竟后母难当,婆婆又对她十分厌恶,跟养在老夫人面前的温宥娘姐弟自然只有面上情,也不敢太过关注原配子女以免被人诟病不安好心,只对自己所出的二子一女精心教养。在温宥娘母亲嫁给她父亲时私通有一子,后被温宥娘的父亲带回温府记在温宥娘母亲给父亲备下的红姨娘名下,为大房的庶出子温长明,次子温长瀚,比温宥娘的嫡亲弟弟温余卿小两岁,幼女温长慧今年七岁。
原配嫡出的儿女名字中没有温家字辈的排行,继室所出的三位连女娘都跟了男子字辈,这足以看出温家对大房两个嫡妻所出儿女的态度。可即便是如此,仇氏所出的温长明在后来上族谱的时候却是连庶长子的名头都没有能保住,只因为温余卿的一句话。
那时温余卿不过五岁,在上族谱时好奇地问了官至三品在礼部任职的温老爷。
“祖父,她们说大哥是夫人跟父亲的孩子,才随了嫡出的字辈叫温长明,可是真的?”
温老爷被温余卿的一句话问得脸色铁青,最后处置了温余卿身边的两个丫鬟,到底也担心儿子通奸的事情被人拿捏住前途,硬生生的将温长明的年龄改小了一岁,说成是温家大房在妻子有孕时与红姨娘所生,成了温府长房的庶二子,勒令府中内院的奴婢改口且不得乱传否则全家发卖。
大房两头的间隙自此越来越大,互有试探的事情也渐多起来。后来温余卿七岁时得了痘疹,舅家前来大闹一场,两姐弟被接到舅家住了半年,随后便进了京城官学,由魏启任山长的弘文书院。
弘文书院是官学,为开国皇帝所创,跟前朝的官学不同,里面除了官家子弟还有京城及各地慕名而来的学子,其中不乏贫家子弟,除了朝廷三品以上官员、有爵位的勋贵家中各有一名额外,其他的全赖考试而入,但凡能考进的皆是有才学之人。温余卿便是自己生生考进去的,且还是那年的第三。
温余卿在弘文书院学了两年便声名渐显,温家老爷便让温长明也进了官学读书,好结交一些权贵士子,说到底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这个奸生出身的孙子,想为温长明庶出的身份增加些筹码,也有向仇家赔罪的意思。只可惜温宥娘的祖父一番苦心却没有得到回报。
温余卿读书上进,温宥娘姐弟的舅家张家伯爷为温余卿安排了自己孙子张昀良一起进官学,自是为了处处护着温余卿生怕外孙被排挤。张昀良为人圆滑又爱钻营,大温余卿两岁,两年里早就在官学里结交了一张人情网,虽干不了什么大事,却能在官学里称霸一方。拦不了温长明进官学去抢温余卿在学院里想投靠温家的资源人脉,欺负他却是行的。张昀良的欺负也从不做在明面,不过是孩子之间的奚落嘲笑。能进官学的大多大家嫡出,也不知温长明是天子近臣仇家的外孙,对于温长明庶出的身份自然不大看得上眼,加之有个才名、为人处事皆在他之上的嫡出兄长作对比,人多嘴杂之下让温长明渐生自卑。
后来温长明的外祖父仇统领亲自来书院拜见书院的山长,想让山长多多看顾自己这个受委屈的外孙,却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说是自己嫡亲孙子,加之武官说话不甚好听,被弟子遍朝廷的山长连带着送来的厚礼一起撵出了门。自那之后,官学中连贫苦人家的弟子也开始不待见起温长明来,深觉温长明不只不如温余卿,连最起码的文人风骨也没半点,不配为读书人。其实就是泛酸了,见不得有后台的人在自己眼前晃,何况还是山长不待见的人,落井下石这种事情完全是人的天性。
温长明去书院时不过九岁,之前在家中虽有名师教导,心思再纯正也经不住书院里诸多人常年排挤,暗生自卑之后脾气就越来越大,渐渐走上歪路。其中自然也有欺负嫡兄之事发生,只是温长明脑子心机都比不得温余卿跟张昀良,最后陷害之事被揭穿,山长看在温家老爷的面上才暗中通气,只说温长明家中请了名师教导,不说开除之事。不过诬陷嫡兄的事情在书院闹得沸沸扬扬,书院里的人谁不知这是被撵了出去,加上温家在京城也算大户,这事儿不过两三天便是满京城皆知。回到温家之后,跟大房二房几个弟弟一道读书的温长明并没有学好,大约是心理阴影过重,对读书之事再无兴趣,年龄也太小入不得禁军,只好拘在家中,却也时常惹祸。
冬梅此回说的事情也极为常见,也就是被夺了长子名头的温长明又惹了祸。这回的事情并不复杂,就温府的先生在教书时说了中了小三元的温余卿两句好话,让温长明再次成了负面对比对象,温长明一怒之下就上了拳头。这次请来的先生是温长明回来的第三个,又是从京外赶来的学子,才来三月,一心只读圣贤书,并不知温府里头的这一番官司,被人无缘无故的打了一顿,直接让书童还了束脩,头也不回的走了。到底是文人秉性,且自幼有才名的,一直自恃清高,没想过温家老爷在朝中是三品大员以后怕对自己仕途不利,举人先生在外面碰见相好的自然是将温长明的无理大大诉苦了一通。就这样,本来温家想要压下去的事情,跟温余卿中了小三元一起一好一坏又闹得满城皆知。
温家是书香门第,除非自己家立不起来,不然不可能会真的依靠姻亲,温长明这些年的斑斑劣迹跟处处好名声的温余卿一比,就算是为了温家的第三代,温家老爷的心也更多的偏向了大房原配子女,本之前就跪了一夜祠堂的温长明这回又加了二十板子,继续跪祠堂。
☆、第004章姨娘妙心思
冬梅轻声道:“姑娘,老爷这回怕是要彻底站到咱们这一边了。”
温宥娘听了只是淡淡一笑,并摇了摇头。现在温余卿是最出息的一个,温老爷自然要站在温余卿这一边,可百年书香门第,不到最后谁会轻易的下注?温长明目前看起来是没什么出息,可以后呢?
三十而立,怕是只要仇家不倒,就算温长明三十岁才懂事,到时候温老爷也是会立即重新站到那一边去的。别说温长明下面还有个温长瀚,目前虽才九岁多,在读书上却比温长明好得多,以后前程难说。
冬梅只是乡村出身,并不知道这积世大家里的弯弯绕绕,见温宥娘并不想跟自己说,便又捡了话来道:“姑娘,舅家那边的礼可有准备好?明日便要去了,还是要查看一番才行。”
温宥娘听到舅家,心里舒缓了些,跟她嘱咐道:“你去跟夏荷一起再翻翻看,有什么需要添补的没有。”她身边的四个大丫头,春兰跟秋菊是老夫人的家生子,夏荷是舅家送的家生子,冬梅是自己带进来的,去舅家的事情一向是安排了夏荷去做,自是信任有加的意思。
没隔多久,打帘子的绿珠在帘子外道:“姑娘,芙蓉院的娇姨娘使了杏儿来。”
温宥娘挑眉,重新回来立着的秋菊便扬声道:“让她进来罢。”
绿珠哎了一声,打起帘子跟院子里站着的杏儿笑着道:“还不进去?这两日姑娘高兴着呢。”
杏儿长得十分圆润,倒不是说她胖,只是脸很圆,浓眉大眼的,十分讨人欢喜,见绿珠让她进去,走上前悄悄给她手里塞了颗银珠儿,挤挤眼才进了屋。
一进屋就先把怀里的东西放在一边,恭恭敬敬地给温宥娘磕了一个头,大声道:“给大姑娘请安。”
温宥娘点了点头,秋菊道:“起来吧。这么晚了来大姑娘这,可是有事儿?”
杏儿抱起身边的包裹,上前了两步,依旧低着头,把声音压小了些,也就比之前小了一点点,也让听的人耳朵直疼,“是娇姨娘听说大姑娘明日要去舅家,就拿了些日常绣的绣品遣了奴来,想让姑娘顺便带着给四少爷的几位舅母掌掌眼,也算是做奴婢的孝心。”
秋菊看了温宥娘一眼,见面色无异,便上前拿了包袱,打开来让温宥娘看。有给张家外祖母的抹额、三个舅母的扇面、几个表姐妹的荷包、几个表哥表弟的剑穗扇套,东西虽小胜在精致,也是一片心意。
娇姨娘这几年的示好,温宥娘自是满意,对娇娇姨娘身边跑动的杏儿也极为大方,赏了一小包果脯跟三钱银子,又让杏儿带了一匹丝绸、一匹上等染色棉布回去给娇姨娘,让她给四少爷跟自个儿做一身衣裳。杏儿抱着东西出了门,碰见管着温宥娘衣物修补的翠儿,又把娇姨娘要的几色线拿到手,高高兴兴地回了芙蓉院。这一切温宥娘自然清楚,毕竟娇姨娘所出的温家四子温长倬是养在老夫人身边的,今年才六岁,十分的活泼伶俐。
本来原书中仇氏跟温宥娘的父亲恩爱一生,除了一个摆设的红姨娘,并没有其他女人,更别说庶出子女,当然也没有温宥娘姐弟在温余卿七岁时长痘那一出。如果说现实的走向跟书中有什么不同的话,也就是从痘疹那一件事情之后彻底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娇姨娘原本只是一家酒肆掌柜的女儿,平日里不是跟父亲一起学酿酒,就是跟着去酒肆卖酒,闲时才学学针绣绣绣花儿,为人爽利泼辣,乃家中独女,订了自幼在酒肆帮忙的小掌柜入赘,本与温府半点干系也无。也就在七年前,温余卿跟温宥娘双双得了痘疹那几日,温宥娘的父亲不知为何在外喝醉了酒,唐突了娇姨娘,为了娇姨娘名声计不得不纳进府来。
这件事具体如何温宥娘并不清楚,等痘疹过了得知当爹的在外面又纳了一房妾,也只是冷笑着什么都没说,横竖也从来没指望过那个男人半点对子女的关爱。不过对于娇姨娘这个女人,却是极有兴趣。同在内院,多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人进来,没理由不去试探。妙在娇姨娘也是个有心思的,才一进门便开始撒银子打听各路消息,倒是让下面的人好赚了二十两,全当赏了去当包打听的黄果儿。
那段日子仇氏跟自己夫君大闹了一场,娇姨娘倒是趁机得了些许便宜,让温宥娘的父亲在她那一旬能休好两日,自然很快就有了身孕。这样的好日子过了五月,娇姨娘的身孕也才被查出几日,随着仇氏的一场泼天大病,温宥娘的父亲再也没登了娇姨娘的门。
在温宥娘看来,娇姨娘进温府打的怕也是谋富贵的心思,肚子里有了孩子是心满意足,在筹谋两月不得见男主子反而被主母以关怀子嗣的名义禁了足之后,自然走了第二条路,给温家的老夫人示好。
温宥娘的祖母对于仇氏的痛恨不能用言语来表述,就她从不让仇氏给她请安就足以看出她对太夫人选定的这个儿媳妇有多不满。娇姨娘给老夫人示好,老夫人为了恶心仇氏,直接将她带到了自己院子里,多番照顾。等生下儿子,娇姨娘彻底满足了,又哭哭啼啼的把儿子给了老夫人教养,说是尽孝,硬是哄得老夫人高看了她一眼。
温宥娘的父亲可能是为了更加恶心温宥娘姐弟,在自己这个庶幼子满一岁抓周之时也用了家中嫡出男丁的字辈,取了大名温长倬。对此温宥娘并不怎么在乎,养在老夫人院子里的孩子,不管叫什么,以后长大了要亲近也只会亲近他们姐弟。等到温长倬三岁的时候,温宥娘亲自给他起了蒙,到如今六岁,十分依赖她。
没了宠爱的娇姨娘不过两三年完完全全的倒向了温宥娘这一边,每天坚持去给主母请安,不管温宥娘的父亲是不是歇在仇氏的屋子里,膈应得仇氏完全不想见她,却又被娇姨娘一句妾室自该守着妾室的规矩给驳了回去。
妾室跟主母作对,自然讨不了什么好,仇氏要对付妾室完全轻而易举。不过娇姨娘却从来没叫过苦,反倒让温宥娘的父亲十分满意,觉得这个妾室十分的懂规矩,虽然不再进她的屋子,却也偶尔关怀一下她所出的温长倬,逢年过节的按着规矩让外院备了东西往内院赏。至于娇姨娘从主母那要不到的东西,老夫人和温宥娘自然会想法子给她,这日子过得是十分惬意,完全不用看主母的脸色过活。
最让温宥娘满意的是,娇姨娘让自己的儿子认张家为舅家,从来没让温长倬跟仇家走动的意思。
娇姨娘的想法倒是十分简单,她进温府大房当了姨娘,只得意了半年,便知道主母是个有手段且爱妒的,又跟温家大爷真真情深意重,她没傻到让自己儿子去仇氏那讨生活被养成一个废物,还不如养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至少老夫人还会有两分真心,以后分老夫人的嫁妆时还能讨得一二。
不认仇氏的娘家为舅家的缘由就更简单了,皇城底下被养残的纨绔比比皆是,还不如靠着张家,虽张家不如仇家得势,但温宥娘姐弟为了以后多个兄弟扶持也不会让自己儿子吃亏。温宥娘亲自给她儿子启蒙,更是让娇姨娘坚定这个想法。
所以,每逢温宥娘去舅家,娇姨娘必定是会跟着准备些礼物让温宥娘带去张家,只为自己儿子在张家露个脸。温宥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去舅家时常常带着温长倬前去,每次得的回礼并不少,双方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好,娇姨娘每个季必然会给温宥娘姐弟缝制一套外衣,纳一双布鞋,在温宥娘姐弟去舅家的时候代替她们俩把老夫人哄得团团转。
☆、第005章出门探舅家
次日一早,温宥娘先去给祖母请安,随后说了带小酒儿去张家的事情。小酒儿就是温长倬的小名儿,老夫人取的,说是娇姨娘家是卖酒的,叫小酒儿也算是给个体面,后来叫着叫着大家图个利索就叫小九了,小酒儿这个小名倒只有揶揄小九的时候才会叫。
温老夫人不喜仇氏,当初将温宥娘姐弟养在自己院子里,如今温宥娘姐弟皆有名声在外,外面的人都奉承自己教养有方,对仇氏是更加看不上眼,反而对张家越来越亲近,温宥娘要去舅家,当然也要备礼,对小九去张家的事情也十分乐见。等下面的人把礼备完了,老夫人才拍着温宥娘的手道:“卿小子考完也有好几日了,可别在外面玩大了心,还是得回来好好读书,争取考个状元回来。”
老夫人这是想孙子了,可也知道温余卿极少回家的原因,心里也苦着,只好寻了理由让温宥娘把弟弟从舅家带回来看一看。温宥娘是个孝顺的人,自是点头答应,哄得祖母贴心贴肺。老夫人一高兴,从自己嫁妆盒子里拿了一根镶红玉流苏小金梳出来,仔细插在了温宥娘的头上,要让张家看看她对温宥娘是真心的喜爱。
这次考上秀才的不只是温余卿,还有张家二房的嫡次子,也就是温宥娘的表兄张昀良也跟着考上了的,虽名次在末尾,可对于爵位只有最后一代的张家而言也是大喜事。温宥娘戴着流苏金梳,牵着小九上了牛车,让夏荷拿了祖母的礼单一看,丰盛得出了自己的意料。最后暗自点头,两边到底有着亲戚关系,不只姻亲关系这般简单,现在张家不像以往那般混账,有个有出息的小辈了,老夫人当然也面上有光,给的礼也重了。
小九在一边伸着头看,因年龄小不知物价高低,只看着一长串子的单子张大了嘴:“嘿,可真多哩。”
温宥娘合上礼单让夏荷收着,笑着去捏他的脸,“哪回舅舅们给得少了,才拿这点出去就舍不得?可见是个小气的!”
小九掰着手指数了数,发现自己从舅舅家拿到的礼物也不少,又不肯承认自己是占了便宜的,就扯歪理道:“大姐姐真坏,拿进来跟拿出去可不一样!”
坐在牛车里的温宥娘跟夏荷哈哈大笑,闹着小酒儿是个小财迷,以后得娶个金疙瘩回来。小九跺了跺脚,脸红到了耳根子去,等见温宥娘笑够了才支支吾吾道:“大哥哥可在舅舅家?小九可想他了。”
温宥娘摸了摸小九的头,知道这话怕是娇姨娘教的,想让小九跟温余卿多多亲近,也想让自己儿子以后一样有出息,都是做母亲的愿望,也不是什么坏心,“怕是想你良哥哥了吧?听说他最近可捞了不少好玩意儿,等着咱们小九去玩呢!”
相比起温余卿,张昀良的亲和度明显更高,小九只是个孩子,自然更喜欢会玩儿的良哥哥,不过他是个机灵鬼,可不上温宥娘的当,只拉着温宥娘的手笑嘻嘻地道:“小九可是去恭喜大哥哥跟良哥哥考上秀才的,才不是去玩的呢。”这口是心非得又让温宥娘笑了一场,捏着小九的脸直喊机灵鬼。
小孩子正是玩儿的年纪,也少了些耐心,小九坐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话起来,跟着温余卿唠叨,“大姐姐,咱们怎么不坐马车啊,走得可快了。”马车跟牛车的速度当然不可同日而语,马匹也比牛更值钱,在京城里除了大富大贵之家,甚少有马车。
温家是三品大员之家,当然也有马车,马也有三匹,不过不是谁都可以回回坐,也得看去什么人家,走多远。温宥娘喜坐牛车也自然是其中的理由,“牛车慢,可坐着舒服,舅舅家这么近,坐马车可见不着外面那些好看的。”
大户人家的孩子极少出门,小九才六岁,跟内院的女人们一样被关着,对出门可欢喜着,听温宥娘这么一说,也接受了这个理由,把马车壁旁边的帘子掀了一条缝,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朝中文臣的府邸多在南面,宅子的大小都各有其规模,正道两边也没有什么店铺之类的,每隔九米便有卫城军把守。勋贵与公主府的府邸在北面,与南面格局相同,本可以一条正道到底,但中间隔着皇宫,东西南北四条十二米宽的正道只便宜皇帝一家,其他人要四处走动都要绕路。从温家到张家,要绕道走西面,从张家回温家,要绕道走东面。东西两面乃东西两市,专门给人做生意的,十分热闹繁华,从南面过西面没有正道可走却有大道。东西南北四面的八米大道把整个京城像切豆腐似的切成了诸多块儿,每块里还有四米宽的胡同,被四面宽的胡同割裂的小块儿里也有两米宽的小胡同。总的来讲,整个京城除了最外面那一层被山水地势所挡,基本上就是由方方正正的小块儿构成。从南面路过西面一般的都走最靠近皇宫的第二条环形大道,恰在东西南北面通向皇宫的大铁门外,虽看不到西市人来人往的繁华,不过买卖声不绝于耳,也算听到些许热闹。
等进了北面,从正道出大道,大道与大道之间分隔出来的叫坊,南北面各自专门有一坊用于民生,里面有酒肆、客栈、针线铺子、银楼等,虽不如东西市热闹,不过各家官眷却是喜欢在这一坊里走动,比东西市安全得多。北面坊间的铺面大多为北面的勋贵所有,虽打理的是下人,基本上各家都知里面的底细,只要不正大光明的把生意做到东西市去与民争利,朝廷也大多不管。不过暗地里的事情,不被查出来自然没事儿,被查出来了在大殿上被参一本是肯定的。温宥娘在早些年才穿过来的时候也有琢磨过,像这种连出个门饶个路都得看府牌,出个城得要路引的古代,为什么有那么多作者想把女主角丢进来。后来穿久了也就麻木了,好好活着可比想那些有的没的重要得多。
小九在牛车上坐了老半天,偏着头看了半天,着实有些累了,从一开始的兴奋变得恹恹儿起来。牛车是慢了些,可胜在安全,也没马那么容易被惊动,就算被惊动了,因牛走得慢,留给驾车人反应的时间也要多些。只是这种对仇氏的防备总不能说给六岁的孩子听,孩子形色于脸,温宥娘也担心仇氏拿这个来拿捏小九跟娇姨娘。温宥娘自不知道,在她带着小九离开不久,仇氏的母亲坐着马车登了温府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