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竹里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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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来的人影陈卓很熟悉,是徐春华。

    徐春华是个勤快的女人,她男人死了以后,为了家计,她独自扛起了农活,不忙的时候还会挑一担子阴阳粑粑来镇上集市卖。

    陈卓很小就喜欢吃阴阳粑粑,这种粑粑是黄豆粉做的,刚做好的时候呈黄色,发酵蒸熟后会变成漂亮的浅紫色,吃起来酸酸甜甜的,形状是略显圆润的三角形,外面裹着一层桐树叶,其特有的香气也为其增色不少。

    徐春华的阴阳粑粑做得很好,也别出心裁,除了传统的那种,她还会特意做一批带馅的,有的里面塞了一些葡萄干,有的是放了艾叶粑粑常见的绿豆馅,很受小朋友的喜欢,大人碰到她来卖,会特意给家里的孩子带几个回去。

    陈卓经常买她的阴阳粑粑,酸酸甜甜的葡萄干确实和阴阳粑粑很配,但他还是更喜欢简简单单的原味,和他妈妈做出来的味道很像。

    但现在陈卓已经认不出来她了,那个面上颈上布满深紫色尸斑,四肢浮肿变形,用着扭曲的姿势走来的影子,居然是徐春华。

    徐春华应该也没有认出他,她七窍淌出血线,双眼死死盯着关押向群的房间,径直走过去,看也不看陈卓一眼。

    陈卓自然不会就这么让她过去。

    他拿出桃木剑——他手中这把比不上罗子平用的雷击桃木剑,但也不是凡物,是罗子平的师父留下来的,剑身取自一棵六百年桃树的主枝干,由当时的名家所造。

    他一手拿出一个瓷瓶,在剑身洒上公鸡血,另一手持剑劈向徐春华身前,徐春华被击中,凄厉地怪叫一声,后退数步。

    她眼中血泪更盛,顺着面庞滴落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在寂静的夜中这声音尤为明显。

    陈卓心生不忍,他明白徐春华这是被执念所困,想要复仇,但作为道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活人被鬼所害,即便那人恶贯满盈。

    他阻止徐春华,并不是为了向群。

    很少有鬼能在报仇后停下杀戮的脚步,怨魂一旦见血,几乎不可能回头,结果往往是尸横遍野。

    他不愿看到熟悉的人彻底失去理智,变成手握屠刀的刽子手。

    被桃木剑劈中,徐春华胸口出现了一道长及腰侧灼痕,她缓缓转过头,终于将目光自门上移开,看向了拦在前面的陈卓。

    眼中闪过几丝挣扎,她怒吼一声,又冲了上来。

    或许是因为吃痛,或许是因为被激怒,她的动作变得很快,几乎是刚才的十倍。

    陈卓招架得并不费力,徐春华虽然速度快,但并不懂打斗的章法,只是不断用两只手轮流攻击他的空档,都被他用剑挡了回去。

    罗子平这个师父是很尽责的,自陈卓五岁入他门下,每日早起蹲马步,跳梅花桩,与木人过招,整整三十五年,没有一日停过。

    就这么一日日练下来,师门中身手最好的其实并不是法术高强的师父罗子平,而是他的徒弟陈卓。

    一人一鬼你来我往足足半刻钟,徐春华虽然招式不行但是速度很快,攻势不停不休,陈卓虽然身手了得,但速度略逊一筹,只有阻挡的时间没有还手的余地。

    又过了几分钟,徐春华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这样的进攻方式对她不利,再打上一刻钟怕是也不会有结果,便猛地往后撤了几步。

    这一撤,给了陈卓机会。

    陈卓自然不会放过,他一手掐诀一手持剑,剑不停,手上的动作也不停,将徐春华逼得节节败退。

    短短半分钟后,徐春华就被逼到走廊尽头,距离她的目的地——向群所在的房间十多米的地方。

    仅仅十多米,凭借她的速度,不过两个呼吸就能到那里,但陈卓的攻势实在太猛,她有心脱身,奈何数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她脸上的血泪已经布满了整张脸,耳窍血流如泉,使得面目更加可怖。

    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很近,几乎就在身前,在桃木剑与手臂交织的间隙,陈卓在徐春华眼中看见了一丝恨意。

    尖利异常的啸声传来,陈卓只觉得耳中一痛,紧接着身前就传来一股巨力,将他狠狠推出十数米。

    他忍着浑身的剧痛起身,只看见徐春华翻过栏杆下楼,几个纵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连续不断的打斗声穿过薄薄一层门板传进屋内,时不时还夹杂着尖利的叫声,李业抵在门前,屏气凝神,身后几个男人也是大气都不敢出。

    向群缩在墙角,被手铐锁住的双手死死抱住后脑,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外面来的是谁,这会儿像是被吓破了胆一样,全没有昨日的从容和精气神。

    万籁俱寂,李业耳朵贴着门框听了一会儿,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头看过去。

    视线可及之处,除了躺在地上喘息的陈卓,空无一人。

    见状,他急忙走到门外,小心翼翼地将陈卓扶了起来。

    陈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脱力。刚才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他就本能地做出了卸力的姿势,除了冲击造成的巨痛,没受什么严重到不能动弹的大伤。

    借着李业的力,他站起身,回到屋内,被扶着躺在了唯一的沙发上。

    他看了一眼手机,刚过零点。

    “我没力气了,今天晚上大家恐怕要在这里挤一挤。”

    大家都表示理解。

    本就不大的屋子里挤了六个成年男人,稍显局促,室内唯一的沙发给了陈卓,另一张椅子给了年纪最小的小郑,其余人都穿着衣服靠坐在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