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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七里,凤凰镇终于在望。道路两旁的人家已逐渐多起来,再过十来丈,一条大河横在前面。
河面差不多六丈宽阔,河水清可见底,看来并不怎样深,水流也显然并不怎样急。
一座大木桥飞虹般横跨两岸,从木质看来,似乎已相当时日,但仍然结实得很。
桥下泊著一叶轻舟,一个戴著竹笠的渔夫正在舟上垂钓。
“飕”一声鱼竿乍飞,一条活生生的鱼被钓离水面,尤自“泼剌剌”摆尾。
渔夫似久已未有鱼儿上钓,喜极忘形地放下鱼竿,手忙脚乱地弄了好一会,才将鱼儿从钩上取下,放进身旁的竹篓中。
然后他再上鱼饵,手一挥竹竿,将鱼钩远抛进河水里。
也就在这个时候,南宫绝等人已来到桥头。柳西川很自然地勒住了缰绳,停下了马车。目光缓缓地移向对岸,倏地叹了一口气,道:“十年也有了,想不到这座桥仍存在。”言下之意,大有旧地重临,人事全非之概。
阮平应声道:“这座桥看来非常结实。”
柳西川道:“却实在太老了。”
阮平道:“像这样结实的一座桥,要它倒塌也不易。”
柳西川道:“想当年,我们兄弟四人在这座桥之上飞车走马也不知多少趟,十年后的今日,人事全非,只怕这座桥也不像当年那样,能够承得起这辆马车。”
阮平道:“我们这辆马车可也并不重。”
柳西川笑道:“所以我还是放心的。”
阮平道:“其实要知道还不简单,驱车上桥,立即就有一个解答了。”
柳西川道:“不错。”含笑挥鞭。
“-哨”一声,马鞭在半空中一响,抽下。拖车那两匹马立时又撒开四蹄,奔上了那座木桥。
辚辚车声响动,中间也夹杂著几声桥板抖动的“嘎嘎”声响。
南宫绝、青凤、独孤秋亦自举步。
那座桥倒也宽阔,足可以容下三辆双马大马车并排驰过。
南宫绝三人也就与马车并排向前行。马车与他们的步伐同样快慢。
柳西川一面策马,一面以缰绳,指指点点。对岸有什么地方,河水流往何处,他都如数家珍。
这当然都已是十年前的旧事,十年后的今日是否这样?柳西川不知道,也没有问过独孤秋、南宫绝,他整个人都已沉醉在回忆中。
桥下小舟中的那个渔夫仍然在聚精会神地垂钓。
他倏的若有所觉,左手也落在鱼竿上,双手的青筋同时如蚯蚓一样突起来。看来又已有鱼儿上钓,而且经验告诉他还是一条大鱼。
河水清可见底,游鱼可数,大小却与他方才钓的那一条差不多。
像那样大小一条鱼又哪里用得著他这样紧张?
“飕”一声,鱼竿终于又弹起,鱼丝与鱼钩拽著水花从水里飞出。
在鱼钩上赫然地钓著几条长长的,黑黝黝的东西。
那骤看来好像是几条长蛇,但其实是几条绳子。
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桥梁上。
那个渔夫一探手,便将那几根绳子抄住,用力猛一拉“哗啦啦”一阵乱响,绳子系著的几条桥梁纷纷折断,那道长桥丈多长的一截,立时坠向水中!
这其实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南宫绝等人这时候正走在那一截断桥之上!
在踏上桥板之前,众人也看见那个渔夫,但都没有留意。
那个渔夫无论怎样看来都只是一个渔夫而已。
走到了桥上,他们当然就再看不见那个渔夫,也除非他们探头下望,否则无论桥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知道的了。
那座桥表面上看来也是如此的坚实。
马车走到了桥中,柳西川还笑说了一句道:“想不到这座桥还承受得起这一辆大马车!”
话未完,那座桥的一截就塌下去!
这一下变故实在大出众人意外,重心一失,齐坠向桥下河水!
柳西川一声不好,急松马缰,反手握住了旁边阮平的手臂,右手马鞭同时挥出,飕地挥向那边桥梁,企图缠住一根桥梁,借方使力,跃回上面。
可惜马鞭虽长,鞭梢距离那根桥梁仍有两三寸!
一挥落空,再挥也落空,到柳西川第三鞭挥出去。“噗通”一声,已与阮平一齐坠进了水里。
独孤秋亦相继坠下!
那辆马车也正就落在他们三人旁边,轰一声,一大蓬水花激起,迎头向三人盖下。
独孤秋首当其冲,眼睛睁都睁不开来,整个人往水里一栽“骨嘟嘟”地不由自主喝了两口水下肚。
柳西川、阮平也被那一蓬水花分开,幸好都没有被马车压著!
阮平一个身子差不多沉进了河底,也亏他懂得水性,河水确实也不深,很快便冒出水面。
柳西川显然不善水性,已显得有些慌乱,但一浮一沉,再浮起来的时候,右手马鞭已缠住了露出水面的马车一角,身形连忙借力从水里拔起来,落在那一角露出水面的马车之上。
那两匹马也当然掉进水里,在水里挣扎不已,马嘶声响彻河面,河底的泥沙不少被马蹄踢起来。
不过片刻,附近的河水已变得混浊不堪。
青凤也同时向水流坠下。
她失声惊呼,手忙脚乱,眼看便要掉在河水里,一条人影已从旁如箭射来!正是那个渔夫,他右手仍然握著那支鱼竿,看准时间,纵身离舟射出,射向青凤!
人到手到,左手一探,已然抓住了青凤的左肩,连忙封住了青凤身上两处穴道。
他的身形即时沉下去,也就在刹那间,他手中鱼竿已向水中插下!
“哧”一声,鱼竿直插河底,只露出尺许一截在水面上。
那个渔夫的身形即时倒竖起来!
戴在他头上那顶竹笠自然掉下,他的面庞于是就毕露无遗。赫然是一个骷髅面庞。
骷髅刺客!
他右手连忙一按一松,借力使力,身形横飞丈八,又落在那叶小舟之上,右掌猛一抓,抓起了插在舟旁那支竹竿,再一插“飕”一声那叶小舟立即箭矢一样射出,冲破水面,一去三丈!
南宫绝没有例外,也坠了下去。
仓猝中他仍然不失镇定,双手一伸,双袖卷风,下落的身形便一缓,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那个渔夫离舟向青凤射去!
刹那间,他已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半空中左掌击出,右手同时拔出了腰间长剑“叭”一声,那一掌击在水面之上,一股水柱被击得疾射起来!
南宫绝也就借这一拍之力,身形疾向前射出!
半空中剑已出鞘“飕”地疾刺向骷髅刺客!
他反应的敏锐,出手的迅速,实在是非比寻常,可惜虽然如此,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三寸之差,那一剑刺不到骷髅刺客身上!
骷髅刺客的身形刹那间已向外射出!
南宫绝闷哼一声,左掌再一沉,再击向水面!
“噗”的又一股水柱激起来,南宫绝借力使力,身形再向前飞射,人剑一齐向骷髅刺客再刺过去!
骷髅刺客这时候身形已经横飞丈八,南宫绝这一剑再刺,与他之间的距离最少四尺!
这一剑无论如何,是刺不中骷髅刺客的了,南宫绝心里也很清楚,但仍然尽全力一试!
侠义无双毕竟是侠义无双。
他身形一展再展,真气终于不继,终于掉进河水里。
骷髅刺客这时候已经落在小舟之上,对于南宫绝,他似乎也很顾忌,虽然知道南宫绝很难再追上来,但为防万一,还是立即将小舟撑开!
小舟如箭,一去三丈,南宫绝迅速从水里冒出来,看在眼内,不由一声长叹。到这个地步,他实在无计可施的了。他仍然不死心,纵目四顾,河面上一片苍茫,并没有第二只小舟泊在桥附近。
如何是好?
他方自烦恼,突然听见一声惊呼自身后传来。
是阮平的声音!什么事?
南宫绝心头一震,回头望去,就看见阮平一脸惊讶之色,瞪著独孤秋,独孤秋右手正拔剑出鞘,向阮平刺出!
三尺利剑,闪亮夺目,独孤秋目光比剑光更凌厉,看他的表情,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为什么独孤秋要杀阮平?
南宫绝心中实在奇怪至极,但他也知道情势危急,无暇多想,一声“小心”鲤鱼一般拽著一股水箭从水里拔起来,左掌接一翻,重施故技击在水面上!
“叭”的又一声,南宫绝人如飞鱼,横越水面,向独孤秋飞射过去,人与剑,刹那间化成一道飞虹!
相距这么远,是否来得及?
阮平才从水中冒出来,独孤秋亦缓缓地冒出了水面。
他外罩的那袭长衫就像是水母一样漂浮在水面上。
阮平忽然发觉一样很奇怪的东西从独孤秋的怀中流出来,浮上了水面。
那样东西颜色与人的皮肤差不多,竟然有眼耳口鼻。
刹那间阮平不由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看见一个人的面庞忽然像蝉蜕一样脱下来。
可是他却看得很清楚,那的确是从独孤秋的怀中浮出来,绝不是由独孤秋的脸上脱下。
独孤秋的脸部确实也并无任何变化。
那张脸顺著水流,流到阮平面前,阮平不由自主地将它捏住。
触手柔软,完全与人的皮肤一样,他留心再细看,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之外。
那张脸实在太熟悉,太像一个人。
那个人也并非别人,就是南宫绝!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莫非就是江湖上传说的所谓人皮面具?
独孤秋的怀中怎会藏有一张与我家公子一样的人皮面具?
刹那间,阮平想起了很多事,第一件他想起来的就是“铁胆”周亮的死亡。
“铁胆”周亮乃是死在骷髅刺客的剑下,当时骷髅刺客乃是戴著一张与南宫绝一样的面具,使周亮以为是南宫绝赶到,骷髅刺客也就乘周亮不防,一剑将周亮刺杀!跟著他想起了骷髅刺客擅长于易容化装,想起了骷髅刺客一向戴著骷髅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莫非独孤秋就是骷髅刺客?
阮平突然生出了这个念头。
他偷眼望去,那边骷髅刺客正挟著青凤掠上小舟,催舟冲破水面远去。
那边已经有一个骷髅刺客,难道骷髅刺客也竟有两个?
独孤秋若不是骷髅刺客,怀中又怎会有公子的面具?
他正在怀疑,突然发觉独孤秋在冷然盯著他。
独孤秋本已森冷的面容这时候更冷了。
他方才侧首目注那边骷髅刺客,并没有发觉那张人皮面具由怀中漂出来。这时候目光无意一转,正好就瞥见阮平拿著那张人皮面具在发呆。他的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
相处的时间虽然并不多,但一直以来阮平都很敬重独孤秋。
胆敢与骷髅刺客作对的人实在太少。
何况独孤秋对他与青凤还有救命之恩?
在仙女祠那里,若不是独孤秋出手,阮平与青凤两人都不难死在骷髅刺客剑下。
这些日子来,独孤秋与他们多少也已建立友谊。
独孤秋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冷冰冰的,也不大喜欢说话,但还不致令人讨厌,他虽然不很像正道之人,亦不见得就像是旁门左道之辈,但是现在他脸色一沉,看起来实在令人不舒服至极,尤其他那双眼睛,这刹那间,幽然射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邪恶光芒,阮平目光一触之下,竟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独孤秋即时一声冷笑道:“你现在大概已明白了!”
阮平“嘎”一声,道:“你你莫非才是真正的骷髅刺客?”
独孤秋冷冷地道:“不错!”
阮平再问道:“铁胆周亮就是死在你剑下?”
独孤秋道:“若不是冒充南宫绝,要杀他可也不容易!”
阮平咬牙切齿道:“你”这一个“你”字才出口,独孤秋身形便如怒鲨一样猛飞出水面,长剑一翻,向阮平疾刺了下去!
阮平一声惊呼,仓猝间仍不失镇定,身形疾往水底沉下!
独孤秋冷笑,剑势不变,疾刺入水中!
以他的速度,这一剑足以可将阮平刺杀水里!
这刹那,他眼旁已瞥见南宫绝凌空飞来相救,但相距仍远!
谁能够救得了他?
独孤秋此念方动“-哨”一声,一条乌黑的东西突然从一旁飞来,疾卷向他握剑右腕!
是柳西川手中的马鞭!
柳西川其实也并不清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两人的说话他却是听在耳里。
独孤秋怎会是骷髅刺客?他若是真的骷髅刺客,那边的骷髅刺客又是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实在奇怪至极,可是看见独孤秋动剑要杀阮平,却还是立即挥鞭抢救!
对于阮平这个小伙子他实在很欣赏,拳碎马车的车厢抢救青凤,更令他感动。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这个小伙子再受到伤害的了。
他双脚站在露出水面的那一角马车之上,身形已可以稳定,这一鞭挥出,浑身的气力也能够充分地使用!
一鞭挥出“-哨”声响,去势急劲!
独孤秋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虽然一心在刺杀阮平,但并没有疏忽周围的情形,瞥见这一鞭挥来,立时知道若不将手缩回,那一鞭只怕就得落在自己身上!
对于这一鞭,他倒也不敢轻视。
柳西川的武功,他到底也见识过。
该死的匹夫!
他心中暗骂,却绝不敢怠慢,右手猛一缩,身形接一偏,正好将来鞭让开。
他左掌旋即一翻,反击在水面之上!
“叭”一声,一股水柱激起,他身形借这一击之力,猛向上一翻,斜向柳西川飞射过去!
人未到,剑已到,凌厉的剑风激起了柳西川的衣衫,杀气直迫柳西川眉睫!
柳西川眼快手急,马鞭一卷一扫向来剑迎去!
独孤秋一声冷笑,左手一抄,已然将鞭梢抄住,右手剑去势不停!
这出手之迅速,之准确,实在骇人!
柳西川仓猝挥鞭,力道自然就打了一个折扣,但如此轻易被独孤秋一手抄住,也不由大吃一惊!
吃惊未已,剑已刺至!
柳西川当机立断,松手弃鞭,身形一翻,倒翻一丈“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他避得虽然狼狈,总算避开了独孤秋这一剑。
独孤秋一剑落空,身形就落在露出水面的那一角马车之上,也没有下水追击,脚尖在那角马车之上一点,疾往上掠起来,左手抢来那条马鞭旋即一挥!
“飕”一声,那条马鞭卷在木桥的一根支柱之上,独孤秋身形凌空一翻,借著那条马鞭的帮助,一式“飞鸟投林”飞鸟般落在那座木桥的断口旁边!
他这边身形方落在桥上,桥下南宫绝身形一落一起,已掠上那辆马车露出水面的那一角。
独孤秋若是仍然站立在那里,南宫绝的剑必然已向他刺到!
救人心切,南宫绝的身形无疑已施展至极限!事实也快得惊人!
独孤秋一直都分心留意南宫绝,一看见他已快迫近,立时就不再管柳西川、阮平,先设法离开。
对于南宫绝,他始终是心存顾忌,也没有信心与南宫绝一战。
也许他绝对可以与南宫绝战一个平手,但他需要的并非平手,是绝对可以将南宫绝刺杀剑下!
他从来不做绝对没有把握的事情。
何况对方并非南宫绝一人,还有柳西川、阮平。
这两人虽然被他迫入水中,随时都可以冒出来攻击他。阮平无疑是不足惧,但柳西川却是轻视不得,所以他只有离开。
南宫绝看在眼内,身形一落在那角马车之上,立即停下来,因为他知道独孤秋除非在桥上等候他,否则他跃到桥上,独孤秋必然已去远。
他抬头望去,正好看见独孤秋下望。
目光剑一样半空交击。独孤秋倏地一声冷笑,道:“我们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语声清楚地传入南宫绝的耳里。南宫绝冷冷地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独孤秋道:“问阮平就清楚了。”
南宫绝方待再说什么,柳西川已经从水里挣扎著冒出来,应声道:“小阮说他就是骷髅刺客!”
“哦?”南宫绝一怔,道:“骷髅刺客不是在那边?”
阮平这时候已浮出水面,闻听立即应道:“他才是真正的骷髅刺客,周大爷是死在他剑下!”
南宫绝瞳孔暴缩,急问道:“是真的?”
阮平道:“他自己也承认了,还有这证据。”那张人皮面具他仍然拿在手中,方待拿出来给南宫绝看看,桥上独孤秋已然一声冷笑道:“不错周亮是死在我剑下,孙志也是。”
南宫绝道:“这是说,你才是骷髅刺客的了?”
独孤秋道:“不错。”
南宫绝道:“那么那边的骷髅刺客与你有什么关系?”
独孤秋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目光一转,冷冷地盯著小舟那边,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南宫绝道:“这也就是你与我们走在一起的原因?”
独孤秋道:“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将那个所谓骷髅刺客找出来。”
南宫绝道:“其实你一旁窥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岂非更好?”
独孤秋笑道:“可惜我这个人有一样坏习惯。”
南宫绝道:“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独孤秋大笑道:“聪明人到底是聪明人!”
南宫绝道:“一来你不知道那个所谓骷髅刺客在打什么主意,二来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武功又如何,况且你若是跟踪我们,万一被我们发觉了,就不难发生误会,到时候反而不美。”
独孤秋连声道:“正是正是。”
南宫绝道:“你是因为知道了骷髅刺客送给殷天赐骷髅帖,所以才到扬州?”
独孤秋道:“那时候我方要经过扬州。”
南宫绝道:“然后就在殷家庄附近窥伺,你救阮平,其实并不是偶然。”
独孤秋道:“确实不是。”
南宫绝道:“及至你发觉那个所谓骷髅刺客本领的高强在你意料之外,只有出手救阮平,一方面借此结识我们,从而侦查所谓骷髅刺客的本来身份。”
独孤秋道:“确实如此。”
南宫绝道:“柳老前辈与我早已看出你不是正道中人,却怎也想不到你才是骷髅刺客。”
独孤秋道:“你现在回忆一下我们之间的话,很多事情大概都可以明白了。”
南宫绝道:“你辛苦得来的声名,当然不甘心给别人偷用的。”
独孤秋道:“当然不肯。”
南宫绝道:“所以你这一次的举动,实在是不难明白。”
独孤秋道:“应该不难。”
南宫绝道:“弄清楚了骷髅刺客的身份之后,你又准备如何?杀他?”
独孤秋道:“非杀不可!”
南宫绝道:“对我们又准备怎样?”
独孤秋道:“本来不准备怎样,只想将冒充我的那个所谓骷髅刺客击杀之后就离开,但到发现你的武功竟是比我意想的还要高强,却已改变初衷。”
南宫绝道:“有意杀我?”
独孤秋道:“凭你的经验,迟早不难将我找出来,以你的武功,我不能不承认并不是你的对手,不杀你,我实难安寝。”
南宫绝道:“这当然是在结果那个假骷髅刺客之后?”
独孤秋道:“不错。”
“看来你那个习惯的确是一个坏习惯。”
“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否则在路上你突然伦袭,我只怕难逃劫运!”
独孤秋道:“我并不否认曾经好几次动过偷袭的念头。”
南宫绝道:“换我是你,也会动杀机的。”
独孤秋道:“那个所谓骷髅刺客却一再令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南宫绝道:“那厮的武功的确并非寻常可比。”
独孤秋道:“心计也比一般人来得深沉。”
南宫绝道:“就像现在这一著断桥截劫,就已经大出我们的意料之外。”
独孤秋道:“所以我实在很想与你们合作,弄清楚这个人的真面目,合力将之除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的身份到底还是败露。”
南宫绝道:“幸好现在败露,否则在消灭那个骷髅刺客之后,你这个真的骷髅刺客是一定会看准机会,突然出手暗算我们。”
独孤秋道:“事在必为,有你南宫绝在世,我势难安寝,像你这种所谓侠义中人,当然绝不会放过我这个杀害你好朋友的凶手,追查到底。”
南宫绝道:“当然,可惜的是我们发现你的身份,却是在这种环境之下,虽然发现了,也并无任何办法将你留下。”
独孤秋仰天长笑道:“南宫兄怎如此气馁。”
南宫绝道:“阁下现在高高在上,我们不动身倒还罢了,否则还不赶快离开这儿!”
独孤秋道:“凭南宫兄的轻功,要将我追上,相信并不是没有可能,问题只是,在那边还有一个假的骷髅刺客,倘若他就是司马方,当然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付柳西川柳老前辈!”
柳西川在水中挣扎著,这时候终于已回到马车之旁,伸手抓住了马车露出水面那一角,闻言冷笑道:“纵使司马方催舟回袭,老夫大概还应付得了。”
独孤秋道:“在岸上我不敢说,在水里我却敢说一句,除非那位骷髅刺客也不懂水性,否则用不到三剑,便可以将你刺杀剑下!”
柳西川冷笑道:“是么?”
独孤秋道:“在水里,你武功最多只得四五成,也许还不到。”
柳西川道:“也许。你何不下来一试?””独孤秋道:“可惜我并非小孩子,也不好与别人争气。”
南宫绝冷笑问道:“那么你现在准备如何?”
独孤秋道:“当然是离开。”
南宫绝道:“也当然不肯就此罢休。”
“当然!”独孤秋目光一扫,道:“你们既然知道了我的真面目,我就是想罢手也不能的了。”
南宫绝道:“由现在开始,我们都会随时小心你的偷袭。”
独孤秋道:“腹背受敌,几位加倍小心才好。”
南宫绝道:“一定一定。”
独孤秋道:“青凤被劫,我本不该在这个时候与你们为敌的,只可惜我若是不混水摸鱼,未免就太对不起自己。”
南宫绝冷笑道:“阁下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们也清楚得很,生死有命,何必多言。”
独孤秋大笑道:“不错不错,如此,小弟也不再多留,先走一步了。”
语声一落,他半身一缩“霍”地转身。
南宫绝的身子即时向上拔起来,半空中左手一探,抓住了那木桥的一根柱子,一抓一按,借力翻身,飕地掠到了桥上。
独孤秋人已在十数丈之外。
南宫绝身形不停,疾追了过去!
独孤秋那边似有所觉,一回头,看见南宫绝追来,身形更迅速,三两个起落,他已然到了桥对岸左侧的一个杂木林子之前,身形一侧,窜了进去!
南宫绝看在眼内,一顿足,身形停下来。这时候,他亦已到了桥头,距离独孤秋不过四丈。
可是他仍然停下来,因为他知道,以独孤秋的经验身手,逃入了那个杂木林子之内,要将他找出来实在不容易,何况那边假的骷髅刺客仍然在对面轻舟之上虎视眈眈?
那个假的骷髅刺客一连两竿将轻舟荡出十数丈之外才缓下来,然后他从容地荡舟前去,他当然看得出南宫绝他们绝对追不上来。
他的目光仍然是瞟向那边,也许还想看看南宫绝他们的狼狈情形。
突然间,他将那艘小舟完全停下。
独孤秋正抽剑要刺杀阮平!
独孤秋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这位骷髅刺客实在奇怪至极,跟著发生的事情,他完全都看在眼内。他实在不明白,那双眼珠子也似乎已因为奇怪而凝结了。
到柳西川马鞭被独孤秋夺去,人被迫下水里,他不由冷笑一声,喃喃地道:“这小子就是忌水,一下水,差不多便任人宰割了。”
从这句话听来,他若非与柳西川认识,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但凭他的武功身手,又何需冒充别人的声名。
难道他真的看得出骷髅刺客那么厉害,非借骷髅刺客的声名来先寒敌胆不可?
毫无疑问,独孤秋就是真正的骷髅刺客,那么他这个假的骷髅刺客又是谁?
司马方?
殷天赐、柳西川、杜洛、司马方兄弟只四人,也只有他们才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
殷天赐已死,杜洛更早就身故,柳西川在那边,这个人不是司马方又是谁?
他目光灼灼,紧盯著那边,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从他这种目光看来,显然是很想荡舟过去,一听众人在那边到底在说什么。可是他始终没有动,还是将那一股冲动压抑下来。
从他的不择手段,三番四次的掳劫青凤看来,他的耐性绝不比任何人差,却也并不见得就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因为他的行动是那么紧密,一步紧接著一步,每一步的行动又是那么激厉!
严格说来,他的行动并非天衣无缝,甚至可以说有很多破绽,但实在出人意料,而他惊人的成功,也弥补了他那些计划的不足。
所以他终于还是成功。
这一点他其实也明白得很,他的目的也只是劫夺青凤,现在目的既已达到,便该离开了。他其实并非一个好管闲事的人。
只可惜每一个人都有好奇心。何况独孤秋与南宫绝、柳西川等人一直走在一起,在仙女祠那里,独孤秋救过阮平的性命,在峡道乱石轰击之下,他们是那么齐心。还有早晨早在乱石林中,南宫绝与独孤秋更联手搜索他这个假骷髅刺客的藏身所在。
但现在他们正该同心合力的时候,竟突然反目,这岂非奇怪得很?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假骷髅刺客司马方很想有一个明白,他虽然没有动,心头已波涛汹涌。这件事的确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冷冷地看着独孤秋身形展开,南宫绝拔身疾追了上去,刹那间,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
何不趁此机会一举结果阮平、柳西川两人的性命?
这个念头一起,他握著竹篙的那只手不觉青筋一露,眼中同时射出了杀机。
可是他很快就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南宫绝并不是一个那么轻率的人,同时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枝节。
他于是仍然站立在舟上,一动也不动。
正在沉吟间,突然看见一艘小舟向这边荡来,那站在舟上的赫然是南宫绝!
这小子哪儿弄来这艘小舟?
司马方心中实在奇怪至极。
南宫绝身形方停下,目光及处,就看见一艘小舟从旁边河岸一个弯角处荡出来。操舟的是个老渔翁。
来得好!
南宫绝心念一动,身形突起,从桥上射下,左掌旋即拍向水面“噗”一声一股水柱激起,南宫绝身形借力向前射出,凌空一拧腰,斜刺里正好落在那艘小舟之上!
小舟竟只是轻轻一晃,那个老渔翁却见鬼一样怪叫了起来:“救”“命”字尚未出口,他人已被南宫绝一手抓在腰间一送,送上了岸边。
南宫绝连忙抱拳,道:“老人家,借小舟一用,一会儿还你!”
说话间,他已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向那个老渔翁抛去,也正好落在那个老渔翁的手中。
那个老渔翁这时整个人都已呆住,只道是作梦。
到他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舟已然远远地荡开。
那艘小舟从桥下穿过,向司马方那边荡过去。
司马方遥遥看见,方待将脚下小舟荡开,南宫绝已然振吭高呼,道:“且慢,我有话要跟你说!”
“哦?”司马方一怔,立即道:“将小舟停下再说!”
南宫绝听说,一翻腕,那支竹竿直插入河底,小舟当场停下来。
柳西川这时候已回到露出水面的那一角马车之上,看见小舟离自己尚近,身形立时展开,凌空一射半丈,正好落在南宫绝身旁。
阮平那边同时向小舟游了过来。
南宫绝一面反手将柳西川扶稳,一面振吭道:“你要的那把金钥匙并不在青凤身上。”
司马方冷笑道:“少来这一套诡计!”
南宫绝道:“我们早已想到你一定不肯罢休,万一不小心,给你将青凤劫去,金钥匙固然保不住,青凤的生命亦成问题,所以早已跟青凤商量好,叫她将金钥匙留下来,那么万一真的落在你手中,也还可以跟你讨一个公道。”
司马方冷笑道:“真的?”
南宫绝道:“绝无虚言。”
司马方道:“真假与否,其实也很易知道,你说金钥匙在你们那里,拿出来给我一看!”
南宫绝回顾柳西川,还未开口,柳西川已经从怀中取出一把金钥匙,高举起来,大声道:“小司马,你看到没有?”
司马方冷笑道:“不是假造的吧?”
柳西川道:“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我们如何弄得出这样的一把金钥匙,何况荒山野岭,哪来的钥匙匠?”
司马方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待要怎样?”
南宫绝道:“钥匙给你,青凤给我们放回来。”
司马方道:“交换?”
南宫绝道:“正是。”
司马方道:“我需要的只是钥匙,不是人,只要钥匙交给我,人立即给你们放回。”
南宫绝道:“一言为定。”
司马方反问道:“如何交换?”
刹那间,南宫绝的脑海一连浮起了好几个念头,道:“我下舟游到你那艘小舟附近,然后你解开青凤的穴道放到水里。”
司马方道:“那么金钥匙呢?”
南宫绝道:“青凤没有受伤,钥匙我抛给你,你若是不接,那么钥匙就会掉进水里。”
柳西川接道:“宝藏你也就不用进去的了。”
司马方道:“你若是不将钥匙抛给我?”
南宫绝道:“在那个距离之内,你仍然可以击杀青凤,不过,你若是要得到钥匙,又要杀人,却是没有可能的事。”
司马方道:“青凤的生死于我又有何损益?”
南宫绝道:“你明白最好。”
司马方道:“什么时候开始交换?”
南宫绝道:“现在如何?”
司马方却突然呼道:“且慢!”
南宫绝道:“还有什么?”
司马方道:“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南宫绝沉吟一下,道:“告诉你也好,因为那件事与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司马方更加奇怪,催促道:“快说。”
南宫绝盯著他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许就是司马方,但现在可以肯定,你绝不是骷髅刺客!”
司马方身子微微一震,道:“凭什么肯定?”
南宫绝道:“因为独孤秋才是真正骷髅刺客!”
司马方一怔,道:“独孤秋?”
南宫绝道:“他自己亦已经承认。”
司马方道:“一面之词,何足置信?”
南宫绝尚未接口,旁边阮平已嚷道:“方才在水里,一张人皮面具从他的怀中漂浮出来,你看!”他连忙将手中那张人皮面具举起。
那么远,司马方如何看得清楚,南宫绝却看得很清楚,道:“那是与我相貌一样的人皮面具。”
阮平接道:“骷髅刺客曾经假冒我们公子,刺杀了铁胆周亮、银枪孙志两位老前辈。”
司马方不由点头。
南宫绝这时候亦恍然,道:“他若非骷髅刺客,绝不会藏有那张人皮面具,再说,在扬州城外,他为了得到朱培交给阮平的那封信,亦曾以我的身份出现,除了真正的骷髅刺客,我想没有第二个人会藏有那种面具。”
司马方没有作声。
南宫绝道:“你可知他为什么到扬州来?”
司马方道:“为我!”
南宫绝道:“他辛苦得来的声名,当然不甘心就那样被人假冒。”
司马方道:“当然。”
南宫绝道:“这个人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在仙女祠那里他已经试过你的武功,看来对你是有所顾忌,所以不惜出手救阮平,与我们走在一起。”
司马方冷笑道:“他是准备先与你们联手对付我,然后再动你们的脑筋。”
南宫绝道:“正是!”司马方道:“现在无意自暴身份,对你们来说未尝也不是一件好事。”
南宫绝道:“否则在了结你之后,他突然出手暗算,我们之中不难都伤亡在他的手下。”
司马方道:“对我也未尝不好,最低限度,对于这个人不用担心。”
南宫绝道:“那你必须小心提防了,听他口气,必杀你而甘心。”
司马方道:“多谢指点。”
南宫绝道:“现在我倒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司马方替他说道:“你想知道我到底是谁?”
南宫绝连忙问道:“你是谁?”
司马方道:“百丈追魂!”
“司马方?”南宫绝满目怀疑之色。
“不错!”司马方道:“至于我冒充骷髅刺客,不过在借他的声名以寒你们的胆量。”
南宫绝道:“现在既然已不成为秘密,又何必还戴著骷髅刺客的骷髅面具?”
司马方道:“你想看看我的庐山面目?”
南宫绝道:“这样才知道你到底是否真正的司马方。”
司马方道:“若不是司马方又是谁,又如何知道这许多事情?”
南宫绝道:“无论你怎样说也好,除非你将骷髅面具脱下,否则对于你的本来身份,我始终怀疑。”
司马方道:“如此我就更不能将面具除下了。”
南宫绝道:“为什么?”
司马方道:“这一来,既可以保持我身份的神秘,另一方面你们对于我亦不能不重新估计。”
南宫绝道:“只要你并不是骷髅刺客,事情就已经很简单的了。”
司马方道:“又为什么?”
南宫绝道:“骷髅刺客名满江湖,手段之毒辣,行事之阴险,可以说在目前还没有什么人能够比得上,你既然并非骷髅刺客,我们最低限度,就已经放心很多。”
司马方冷笑。
南宫绝道:“相反,你现在正所谓腹背受敌,一方面要提防我们,一方面又要小心真正的骷髅刺客来暗算,已经够你担心的了。”
司马方只是冷笑,南宫绝接道:“闲话少说,我们开始交换好了。”
语落,他纵身离舟射出“噗”地跃入水中。
柳西川即时道:“小心钥匙!”
他连忙将钥匙抛出去,南宫绝一伸手,准确接下,右手连划几下,已离舟十多丈。
司马方看在眼内,一把抓起青凤,左手解开她的穴道,连忙抛进丈八开外的河水里。
他右手竹竿同时对准了青凤的后背,在这个距离之内,南宫绝若是食言,不肯将钥匙抛来,他绝对有信心,一竹竿将青凤刺杀在水里。
青凤虽然被封住穴道,神智一直很清醒,话她都听入耳中,所以穴道一开,身形一下水,她立即已开始了挣扎。
她根本不懂水性。
南宫绝早已防到这一点,他也并没有食言,青凤一下水,他右手立即一扬,将手中钥匙抛向司马方,身形同时离水拔起来,飞鱼般射落青凤身旁。
司马方左手一抬,将金钥匙接个正著,右手竹竿接一沉,插进河水里!
一股水箭随竹竿的落下射起来,那艘小舟同时如箭般冲破水面,疾射了出去!
柳西川那边同时将小舟划过来,他对于这门子学问完全没有涉猎过,但有阮平在一旁协助,倒也总算将小舟划动。
比起司马方,当然是慢得多了。
小舟也算很快地荡到南宫绝、青凤旁边,南宫绝这时候已经将青凤拦腰挽住,在水中一沉一起,又浮了起来,与青凤一齐落在小舟之上。
柳西川慌忙放下竹竿,道:“青凤怎样了?”
南宫绝道:“没事。”
青凤吐了一口河水,喘息著道:“我没什么,快追那个恶贼!”
南宫绝侧首望去,这片刻之间,司马方那艘小舟已经远在四五十丈之外。
他摇头道:“追不到的了。”
柳西川道:“并不太远,无妨一试。”
南宫绝道:“我们这艘小舟人多,不及他那艘的轻,除非是他那艘小舟出了意外,否则我们很难,甚至可以说一句,绝对没有可能在水流中追得上他。”
柳西川道:“难道就这样目送他离开?”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怕在事前,他早已考虑我们万一会弄到一叶小舟,已做好其他准备了。”
阮平接口道:“是了公子,你哪儿弄来这艘小舟?”
南宫绝道:“在那边河口,刚好有一个老人家将小舟划来,倒被我吓了一跳。”
他一顿接道:“说起来,现在我得将这艘小舟还给那位老人家的了。”
阮平道:“他现在怎样了?”
南宫绝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被我送到岸上。”
阮平笑道:“其实我这也是白问,公子是怎样小心的一个人,我难道还不清楚?”
南宫绝道:“这只是偶然的一件事,你已经逐渐学会了小心,无论什么事情,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阮平道:“经过骷髅刺客这件事,我以后难道还不懂得小心么?”他伸手摸摸脑袋,他的一双手臂仍然包扎著,那么严重的伤势当然没有这么快痊愈。
南宫绝忽然一笑,道:“方才发生的事情却也实在出人意料之外,好像这种事,纵然怎样小心,也小心不来的。”
阮平道:“独孤秋竟然就是骷髅刺客,倒真的出人意料,方才可真险。”
柳西川插口道:“我倒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阮平道:“若非老前辈出手相救,我只怕现在已沉尸河底了,那一鞭可真来得及时!”
柳西川道:“坏在我完全不懂水性,否则他要离开,可没有那么容易。”
阮平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无论如何,他总算曾经救过我一命,在仙女祠那里,若非他出手相救,我早已伤在那个假的骷髅刺客手上。”
柳西川道:“他当时只是看见那个假的骷髅刺客武功高强,不知是什么来路,生怕一个人应付不来,所以才出手助你,借此机会布下一条伏线,好与你们以后连成一起,对付那个假冒他的人,经过今日这一剑向你刺杀,什么恩义也可勾销了。”
阮平道:“也亏他方才向我刺那一剑,否则将来动上手,也不知叫我如何是好。”
柳西川感慨已极地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侠义中人最吃亏的就是这一点,明知道对方是邪恶之徒,但道义所在,有时仍然不得不放开手。”
阮平笑道:“那最多我赔他一条命,也是要杀他的,老前辈,你可莫当我是那种拘泥不化的人。”
柳西川笑道:“这才好,险恶务尽,对于大恶人,有时是不能不狠下心肠的,当时你饶他一死,将来说不定有千百人死在他剑下。”
阮平道:“我可没有饶他一死这么好的本领。”
柳西川笑了笑,道:“下些苦功,总会有的,你现在的武功也很不错的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江湖可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天下。”
阮平也居然懂得回捧,道:“老前辈无意江湖而已,否则凭老前辈的武功,又哪里还有我们这些小伙子立足的余地。”
柳西川大笑道:“废话废话。”
阮平回向南宫绝道:“公子,那把金钥匙难道就这样给了那个司马方?”
南宫绝道:“这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青凤接口道:“一切都是我不好。”
南宫绝道:“不是姑娘不好,只是那个司马方太坏,这种办法,也亏他想得出来。”
阮平道:“可不是,没有那座桥梁,这两岸的人要往来可就麻烦了。”
南宫绝道:“要筑回这座桥梁幸好也不困难。”
阮平道:“莫教别人以为是我们弄断的才好,否则我们这一路前去,怕不被骂一个狗血淋头。”
青凤道:“南宫公子,现在最后一把钥匙都落在那个司马方的手中,那个宝藏他岂不是垂手可得?”
南宫绝道:“没有这么容易,我们一会上岸之后,立即就赶程前往宝藏所在,希望就能够抢在他前面。”
柳西川道:“如此一来,除非他耐性过人,否则就够他烦恼的了。”
阮平道:“不错,他要进去得先闯过我们这一关,这一次,可要给他一点厉害瞧瞧。”
青凤道:“万一他已经进去了又如何?”
南宫绝亦问柳西川道:“那个宝藏是否有第二个出口?”
柳西川道:“没有,但,他当年被击下深壑,仍然能够逃出来,可见壑下必有出路,不过除非他不将珠宝带走,否则他就是能够像当年一样,从壑下出路再走出来,也未必能够将珠宝带得到多少。”
一顿又接道:“况且以我所知道,那个深壑从上面望下去就只见雾气迷离,笔直如削,深不见底,他有没有胆量再由那里走下去,相信也大成问题。”
南宫绝忽然道:“有一点我们得注意,这个人是否司马方其实也大成疑问。”
柳西川道:“我也是如此说。”
他沉吟接道:“他虽然声声自认是司马方,但又何必假冒骷髅刺客?”
青凤道:“或者真的一如他所说,是借此一寒我们之胆。”
南宫绝摇头道:“我想不会这样简单的。”
柳西川亦道:“不错,现在他既然已被我们揭破并非骷髅刺客,照道理,应该就不怕取下骷髅面具,可是他始终不肯。”
青凤道:“但他若不是司马方,又怎会知道那许多的事情?”
柳西川苦笑道:“我最想不通的就只有这点。”
青凤道:“柳叔叔,那些事情,真的就只有你们四人知道?”
柳西川道:“这是绝对可以肯定的。”
青凤道:“换句话说,他若非司马方,那就是我爹或者殷伯伯的鬼魂上身了?”
柳西川笑叱道:“胡说!”
南宫绝那边忽然道:“倒也并非完全胡说。”
柳西川一怔,道:“哦?”南宫绝缓缓地道:“青凤这一说,倒令我想起了一种可能。”
柳西川道:“是什么可能?”
南宫绝道:“他们两人是否真的已经死亡?”
柳西川又是一怔,道:“殷天赐的尸体,我们都看到的了,至于我杜二哥,死时我一直在他旁边。”
杜青凤道:“我们一家人也在的。”
柳西川接道:“再说,我杜二哥的为人如何,我们都清楚,若说他会打那个宝藏的主意,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当初就是十年之前,他甚至可以说是被我们迫去那个宝藏。”
南宫绝道:“这样说,杜老前辈就是阴魂未散,仍留在人间,也不会附诸别人,叫他去打那个宝藏的主意。”
柳西川点头道:“我相信必然如此。”
南宫绝道:“殷老前辈的尸体我也检验过,的确是已经气绝身亡,他身上的伤口也绝对不是假的。”
柳西川道:“话说回来,便是他阴魂也仍然未散,对于那个宝藏,相信也不会再感兴趣。”
南宫绝道:“因为他的钱已实在太多?”
柳西川道:“不错,以我所知,扬州城中几乎一半的店子都有他一份,以他现在的资产,无论他怎样花,这一辈子只怕也未必花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