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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凤点点头,却问道:“我们这样防范到什么时候?”
柳西川道:“也是问题。”随即沉默了下去。
南宫绝亦沉吟起来,忽然道:“骷髅刺客一再企图夺取那张图纸,也许我们可在这方面想办法。”
柳西川一言惊醒梦中人,击掌道:“不错。”但又惊呼一声道:“不好!”南宫绝急问道:“什么不好?”
柳西川道:“小司马既然已得手,迟早我们必会发现,他实在没有必要通知我们,因为如此一来反而叫我们知所防范!”
南宫绝道:“他其实应该乘机而下毒手,杀前辈与青凤才是。”
柳西川道:“我们不知道他改变初衷,一定不会提防他突然下手!”
南宫绝道:“像他这种人,绝对没有理由放过这么好的杀人机会,必有原因。”
柳西川道:“毫无疑问!”
南宫绝道:“为了什么?”
柳西川道:“调虎离山。”
南宫绝若有所悟,道:“莫非聚宝斋之中,藏有什么他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柳西川点头道:“这是事实。”
阮平插口道:“什么东西?”
柳西川道:“是三把金打的钥匙。”
阮平追问道:“要来干什么?”
柳西川道:“打开那个宝库没有钥匙,有藏宝图在手也没有用。”
阮平“哦”一声,接问道:“那三把金钥匙你当然是藏在聚宝斋中秘密的地方。”
柳西川道:“当然,但现在看情形,只怕骷髅刺客已有线索。”
阮平道:“那小子的确不简单,就是找到了秘密所在也不足为奇。”
柳西川道:“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他要我匆忙离开聚宝斋有什么目的。”
阮平道:“也许他真的志在要你赶快欣赏一下他的杰作。”
柳西川道:“我一定会来的,他实在犯不著多此一举。”
阮平道:“可是你又不是现在才离开聚宝斋。”
柳西川道:“那三把金钥匙有两把一直由我大哥保存,直到那天早上我找他,他恐防有失才交给我,小司马方才杀了我大哥,总不免要找那把钥匙。”
阮平道:“可是他怎知道钥匙在你那里?”
柳西川道:“他却是知道我大哥的脾气,贵重的东西一定留在身边,即使交给人也会交给可以信赖的人,除了我,还有谁?”
他重重一顿,接道:“这是否事实,要明白也很容易。”
阮平会意道:“只要走一趟聚宝斋就成了。”
柳西川道:“不错。”
独孤秋一旁忽问道:“那些金钥匙还有用吗?”
柳西川道:“没有用又怎会留到现在。”
独孤秋接道:“这是说,宝藏中仍有藏宝留下的了?”
柳西川沉吟道:“不错。”
独孤秋道:“那到底是什么人的宝藏,数量竟然如此庞大?”
柳西川道:“是一个大富人家留下的。”
独孤秋笑了笑,道:“那的确是大富人家的了,若是已所余无几,骷髅刺客根本不会再打这个主意,只是其中部分,便有了殷天赐这样的富豪,聚宝斋这样大的珠宝店子,还有天宁门外的杜家,也不是一般的富有人家可比。”
柳西川冷冷望着独孤秋:“你知道的事情倒也不少。”
独孤秋道:“我这个人也是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在准备插手这件事之后,也曾下过了一番调查工夫。”
柳西川冷笑道:“看来阁下也并不简单,那么短的时间之内,居然弄清楚这许多关系。”
独孤秋道:“骷髅刺客那番话对我不无帮助。”
柳西川道:“你这样卖力,对你并没有多大好处。”
独孤秋道:“骷髅刺客从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开罪他的人,有时候明知亏本生意,也会做的,这一次我既然开罪了他,除非活得不耐烦,否则由现在开始,都得随时小心他的袭击,以其如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先行将他除去,省得以后寝食不安。”
阮平道:“要找他就得与我们在一起,因为他目前正在找我们麻烦。”
独孤秋道:“这毫无疑问是找他的唯一捷径。”
柳西川忽然道:“独孤公子其实是没有必要开罪骷髅刺客这种人。”
独孤秋道:“也许我虽然并不是一个侠客,体内流的也是侠义之血。”
柳西川道:“可惜独孤公子体内流的是什么血我看不出来。”
阮平插口道:“老前辈好像在怀疑独孤兄?”
柳西川缓缓地道:“这个时候,无论任何陌生人我都会怀疑。”
阮平道:“他若是骷髅刺客的手下又怎会帮助杜姑娘与我呢?”
柳西川道:“我没有说独孤公子是骷髅刺客的手下。”
独孤秋接道:“老前辈若是真的认为晚辈有问题,晚辈可以就此告辞。”他仰天冷然一笑,道:“骷髅刺客虽然厉害,独孤某也不是省油灯。”
柳西川道:“能够惊退骷髅刺客,独孤公子的武功当然就不是寻常可比。”
阮平又插口道:“老前辈到底是在怀疑什么?”
柳西川一怔,半晌才应道:“也许就是独孤公子的出现太突然了。”
阮平道:“我们的出现岂非也很突然?”
柳西川摇头苦笑,喃喃道:“我这个人本来不是这样多疑的,也许是太紧张了。”
阮平道:“若说到我们现在的实力,当然是足够应付骷髅刺客有余,但骷髅刺客却是可以肯定绝不会与我们正面对敌,所以像独孤公子这样的高手,我们如何少得了。”
他一顿,转问南宫绝道:“公子,你意下如何?”
南宫绝颔首目注独孤秋,道:“骷髅刺客实在不简单,独孤兄为我们开罪了他,在情在理,我们也没有理由由得独孤兄孤身应付此人,不错独孤兄本领高强,但大家走在一起,有一个照应总是好的。”
独孤秋道:“好虽然好,但各怀戒心,这样子走在一起,却是”
南宫绝截口道:“柳老前辈心痛兄弟被杀,言语难免有开罪之处,独孤兄江湖子弟,又何须放在心上。”
柳西川那边亦道:“南宫公子说得是。”
独孤秋道:“现在我若是推辞,反就见得小器了。”
柳西川道:“闲话少说,现在我得回聚宝斋一看究竟。”
独孤秋道:“我们几人”
柳西川目注何方,道:“何大人这儿方待需人帮忙打点一下,南宫公子与我一起就成了。”
独孤秋淡然一笑,道:“看来一个人并不是体内有侠义之血就可以,多少还要一点儿侠义之名。”
柳西川道:“独孤公子言重。”
独孤秋道:“哪里。”负手踱了开去。柳西川也不再多说什么,举步走向堂外,南宫绝不用他再招呼,亦自跟了上去。
何方目送两人走远,转顾手下群捕一眼,无可奈何地挥手道:“儿郎们,到处仔细搜索一下。”
独孤秋听到这句话,冷冷地一笑。
阮平就在独孤秋一侧,立时问道:“独孤兄,我们现在该如何?”
独孤秋先后瞟一眼阮平、青凤道:“你们若是想借此机会欣赏一下这个地方种种华丽的陈设布置,无妨随何大人他们到处走走。”
阮平道:“否则呢?”
独孤秋道:“干脆留在这儿好了。”
阮平道:“独孤兄难道不以为骷髅刺客有可能在这里留下什么线索?”
独孤秋道:“不错。”
一顿接道:“他杀人若是有线索留下,还能够活得到现在?”
阮平道:“何大人难道想不通这个道理。”
何方一直听著他们说话,听到这里,插口道:“不是想不通,只是规矩必须如此。”
阮平大笑道:“若不如此,传到老太爷耳中,只怕就是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
何方道:“阮公子想不到也是一个明白人。”
阮平一旁坐下,道:“幸好我并不是你手下。”
何方道:“也幸好不是。”
说话间,南宫绝与柳西川已经不知所踪。
冷月西斜,距离黎明却仍然有一段时间。
风更急,吹得南宫绝、柳西川两人衣袂猎猎作响。
出了殷家庄,柳西川脚步稍缓,忽然问道::“公子是否有很多话要问我?”
南宫绝道:“老前辈看得出?”
柳西川道:“公子几次欲言又止,老夫又岂会看不出?”
南宫绝道:“晚辈确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前辈。”
柳西川道:“请说。”
南宫绝道:“老前辈对于那个独孤秋显然并没有好感。”
柳西川道:“这说来实在有点儿奇怪。”
南宫绝道:“是不是因为独孤秋突然出现?”
柳西川摇头道:“不是。”
南宫绝道:“对于这个人老前辈只怕也并没有任何印象。”
柳西川道:“的确没有。”
南宫绝道:“然则何以大动疑心呢?”
柳西川道:“奇怪就在这里。”沉吟接道:“也许因为这个人无论怎样看都不像一个侠义中人。”
南宫绝颔首道:“不瞒老前辈,晚辈也有这个念头。”
柳西川道:“可是他为什么去冒这种危险,协助青凤两人,不惜开罪骷髅刺客?”
南宫绝道:“晚辈曾经怀疑这个人乃是骷髅刺客的同党,所以如此乃是借之取得我们信任,混进殷家庄以便有所行动,但细心想来,实在又没有这个可能,因为那张藏宝图就在阮平怀中,他们根本就不用多此一举。”
柳西川道:“难道他真的是虽无侠名,看来也不像侠义中人,但体内流的却真的是侠义之血?”
南宫绝道:“目前只有这个解释的了。”
柳西川道:“有道是人不可以貌相,也许真的是我疑心太重。”
南宫绝道:“无论怎样,都无妨让他与我们走在一起,不接近那个人,就很难了解那个人。”
柳西川道:“只怕变生肘腋。”
南宫绝道:“尽量小心就是。”
柳西川道:“除此之外,公子还有什么疑问?”
南宫绝道:“就是关于那份藏宝。”
柳西川叹道:“公子莫非听出我说话有问题?”
南宫绝道:“晚辈一直都在留意老前辈的言谈举止。”
柳西川道:“公子实在是一个聪明人。”
南宫绝道:“老前辈过奖了。”
柳西川缓缓地道:“江湖上多的虽然是沽名钓誉之徒,然而公子侠义之名,老夫相信绝无疑问,所以也不准备隐瞒什么。”
南宫绝道:“那么在下斗胆问一句,那个宝藏到底来自何人?”
柳西川沉吟道:“公子可曾听过有所谓“燕云十六寇”?”
南宫绝悚然动容道:“那个宝藏所藏的莫非就十八年前燕云十六寇在七王爷府邸劫去的那一批藏珍?”
柳西川点点头,道:“还有燕云十六寇出道以来劫夺的无数黄金白银。”
南宫绝道:“七王爷权倾天下,库藏多珍,单就是这一批藏珍的价值已够吓人了。”
柳西川道:“燕云十六寇的胆量、手段,岂非就更吓人?”
南宫绝道:“不错。”
柳西川道:“可是他们仍然被认出来,官府固然要找他们,江湖上的朋友亦不少在打他们的主意。”
南宫绝道:“但由于他们藏得好,一直都没有被找出来,不过可以肯定说一句,他们的日子也绝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柳西川道:“三游洞内虽然洞天福地,但像他们那种人,是怎也住不惯的,所以他们当时实在是有些后悔。”
南宫绝道:“后来如何?”
柳西川道:“彼此埋怨,有主张拆伙,有主张放弃那批藏珍,乃至于内讧。”顿一顿,接道:“他们十六人分成两派,一场火拼下来,死伤狼藉,到最后,只剩一个人活下来,那就是司马方的父亲。”
他苦笑一下,又道:“他原是十六个人中最狡猾的一个,家人一直都留在远处家乡,只防一旦被牵连,所以一直都秘密得很,除了二三心腹好友之外,绝口不提。”
南宫绝道:“他逃出了三游洞后,就是回家?”
柳西川点头道:“当时他已经身受内伤,自知不治,途中就将藏宝所在画成了一幅地图,又怕捱不到家,饮恨异乡,是以不敢画得太详细,那即使落在他人手中,亦不知就里。”
南宫绝道:“结果如何?”
柳西川道:“家他是捱到了,也许心力交瘁,甫入门口,便自倒毙。”
南宫绝道:“他的家人当然想到那张地图一定非常重要,才会拚命带回家中。”
柳西川道:“那四把金钥匙原是一种启示,可惜他们始终都想不出其中秘密。”
南宫绝道:“一直到司马方找到你们,才将秘密解开?”
柳西川道:“我们四人其实是师兄弟。”
南宫绝道:“未知尊师高姓大名?”
柳西川道:“姓名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在江湖上,人称四绝真人。”
南宫绝一怔道:“武当四绝真人?”
柳西川道:“正是。”
南宫绝苦笑道:“雷霆十七击、回凤舞柳剑、鸳鸯刀、追魂钉,我其实应该早就想到了。”
柳西川道:“家师早已退出江湖,淡薄名利,这么多年来,也只是收了我们这四个弟子。”
南宫绝道:“而你们学成之后,即为那张藏宝图而奔走,根本就没有时间闯荡江湖,难怪虽然都练得一身武功,江湖中人所知却并不多。”
柳西川道:“司马方是比较特殊,除了他,我们三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对利自然比名看得更重。”
南宫绝道:“这也难怪,你们争执的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柳西川道:“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小司马当时一心要取走所有宝藏,但其中大部分,都是七王爷珍藏的宝贝,一旦拿出来,势必被别人认出来历,到时可就麻烦了,小司马财迷心窍,却怎也听不入耳,一意孤行,争执起来,我大哥就与他大打出手,将他击下了万丈深壑。”
南宫绝道:“原来如此。”
柳西川道:“我与老杜当时是想制止的,大家到底都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可是大哥一动了杀机,又还有谁能够劝阻。”他叹了一口气,接道:“甚至阻止也都阻止不了。”
南宫绝道:“殷老前辈掌力惊人,全力一击,威力不难想像。”
柳西川道:“那之后,我们将其中藏宝分成三批,四把金钥匙也是殷大哥两把,我与老杜各一把。”
南宫绝道:“看来你们当时已经各怀戒心。”
柳西川道:“有些。”
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也自此之后,我们彼此就有了距离,虽然都同在扬州,一年也难得见上几次面。”
南宫绝道:“你与杜老前辈也是如此?”
柳西川道:“不是,老杜生性和蔼,甚少与人争执,与我一直都很投机。”
南宫绝道:“与殷老前辈对立的那就只是老前辈你了。”
柳西川道:“这也不是那时开始的了,不知何故,我总觉得大哥做事有时实在太过。”
南宫绝转回话题,道:“只不过其中部分,便足以使你们三人成为扬州城的大富豪,看来那燕云十六寇的藏宝倒也非同小可。”
柳西川道:“可是剩下来的珍藏却更迷人,小司马的坚持要将那些藏珍也拿出来其实是难怪的。”
南宫绝道:“但既然有记认之物,被人发现,却是罪诛九族,话虽这么说,可不拿出来总是不快,正如锦衣夜行。”
柳西川道:“人纵然如此谨慎,也总有疏忽的时候,纵然暗藏起来,暗下欣赏,一个不小心给别人瞧见,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他摇头一再叹息,道:“当时我看小司马只不过一时利欲熏心,我们若是仔细与他说明利害,相信也会改变初衷,一动起手来,那就什么也谈不拢了。”
南宫绝道:“也许。”转又道:“那个宝藏既然是如此来历,难怪你方才不肯直言的了,不过,何方这个人也是一个聪明人,相信他不会就此罢休。”
柳西川苦笑道:“只要不再去动那个宝库就没有事的了。”
南宫绝又道:“既然那些金钥匙还有用处,骷髅刺客在未得到手之前,应该就不会轻举妄动。”
柳西川道:“说不定他真的已经弄清楚大哥已经将他那两把金钥匙交给我保管。”
南宫绝道:“是否如此,一到聚宝斋就会清楚了。”
柳西川道:“不错。”
南宫绝又道:“殷老前辈什么时候将自己那两把金钥匙交给前辈保管的呢?”
柳西川道:“就是我收到骷髅帖,去找他商量应付之策的那天早上。”
南宫绝道:“如此说来,殷老前辈实在没有信心与骷髅刺客一战的了。”
柳西川道:“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骷髅刺客有今日的声誉,手底下自然是有几下子,敌暗我明,大哥的毫无信心,并不难想像。”
说话间,聚宝斋已经在望,两人的脚步更急。
灯光照亮了书斋,柳西川在前,南宫绝在后,无言站立在对门那面照壁之前。南宫绝掌灯在手,目注著照壁上那幅松鹤图,若有所思。
柳西川目光忽转,问南宫绝道:“公子可瞧出什么?”
南宫绝道:“这面照壁之内莫非设有暗室?”
柳西川道:“但要找到进口所在,却不容易。”
南宫绝道:“晚辈正要见识。”
柳西川右手陡抬,食指疾点在那两只仙鹤的眼睛之上,然后又迅速在四条鹤脚之上先后一按。最后一掌拍向双鹤对著的那一轮明月。
一阵轧轧声响过处,照壁右方打开了一道两人并肩可进的暗门。
南宫绝轻叹道:“巧夺天工,不知是谁设计?”
柳西川道:“家师四绝之外,对于机关土木之学亦有研究,那门学问虽然枯燥,老夫却还感兴趣。”
南宫绝道:“佩服佩服。”接一声道:“请!”举步便欲走向右方那一道暗门。
柳西川却道:“那道门走不得的。”
南宫绝道:“难道并非进口?”
柳西川道:“进口虽是进口,却是地狱进口!”
南宫绝道:“然则”
话未说完,柳西川手指又在左边那只仙鹤两只眼睛之上先后一点。
又是轧轧一阵声响,在照壁左方出现了第二道暗门。
柳西川即时道:“从右边那道门进去是一条通道,向前进十步,又有一道门户,但不管你是否试图弄开那道门户,进来的那道门户都在那个时候关闭,十二种暗器同时在四壁射出,困在通道的人除非藏在铁甲之内,否则必死无救!”
南宫绝道:“幸好我没有走进去。”
柳西川道:“左边那道门户才是真正入口,但要进去,亦不简单!”
南宫绝道:“难道还有什么机关埋伏?”
柳西川微一点头,举步向那道门户走去。南宫绝掌灯在后,亦步亦趋。
入门是一条通道,两面墙壁都砌著奇大的石块,地下的方砖白黑交替,骤看下倒也令人有些眼花。
柳西川目光一落,脚步移动,一步左,一步右,向前面走去。
走出了四步,他忽然回头,道:“公子可看出其中奥妙?”
南宫绝仍站在原来地方,应声道:“我若是随便走进去,只怕又得引发机关。”
柳西川道:“那就不止你遭殃,连我也得送命了。”
南宫绝笑了笑,道:“晚辈见识浅薄,不知这是否按照九宫八卦来排列?”
柳西川点头道:“人说公子文武双全,果然不错。”
南宫绝淡然一笑,举步走进去。
柳西川回过头去,继续向前去,脚步看似杂乱无章,但细看之下,显然颇有规则。
南宫绝紧跟在柳西川后面,身形快慢一样,脚步起落,竟与柳西川一般无异。
通道长达五丈,两人已迅速走了一半。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冷笑突然在门外传来。
柳西川面色立变,南宫绝身形一凝,回首叱喝道:“什么人?”
一个阴森森的语声回答道:“骷髅刺客!”
语声未停,一张檀木椅子就从门外呼地飞进,碰向地面!柳西川一见大惊,惊呼道:“快!”身形飞箭般射向通道尽头。
南宫绝身形同时飞射向柳西川落脚处。
刹那间,那张-木椅子已经“篷”地重重撞在地面之上。
整块地面一震,回声响动之中,无数点寒芒从通道四壁交错飞射“嗤嗤”破空声音,不绝于耳。进口那道门户同时关闭。
那张檀木椅子一撞,竟将通道的机关完全引发。
南宫绝人还在半空,暗器已经射到,也就在刹那间,他的剑已在手!
剑势同时展开,一蓬刺目的寒芒迅速将他的身子裹住,而他的身形竟未停顿,继续向前飞射而出!
那些暗器就像是一张闪亮的大网,四面八方的疾向南宫绝罩去!
门户一关闭,破空之声更响亮,惊入心魄。
叮叮声响中,南宫绝飞鸟一般,疾落在柳西川的身旁,他浑身上下的衣衫已经被暗器刺破了好几处,有两处甚至被暗器的锋刃划开了血口,然而都并不严重。
柳西川剑亦已出鞘,剑光飞舞,封开射向自己的暗器,左手一挥,拍在身后那扇暗门之上。
“叭叭叭”一拍三掌,那道暗门唰地一旁疾移了开去!
柳西川身形一缩,迅速闪入暗门内。
南宫绝身形一落立即一旋,亦闪入了暗门内。
即时“隆”一声,一道千斤刀闸疾从上落下。
南宫绝入目惊心,回头一瞥,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柳西川连忙问道:“公子怎样?”
南宫绝道:“还好!”柳西川目光一落道:“公子已吃了两枚暗器!”
南宫绝道:“不要紧,那都是皮外伤。”
柳西川接道:“暗器上没有淬毒。”
南宫绝道:“我知道。”一拂衣衫,又道:“前辈在机关埋伏方面看来真的下了很大的苦功。”
柳西川苦笑道:“这机关建造以来,一直都没有发挥过它的威力,现在终于发挥出来,只是想不到却是招呼它的主人与朋友!”
南宫绝道:“幸好你这位朋友还有几下子。”
柳西川道:“幸好如此。”
南宫绝回剑入鞘,道:“看来那位骷髅刺客对于你这里的机关设计都颇有研究。”
柳西川微叹道:“家师四绝,我们四个人虽然是各得其一,对于其他三绝亦有涉猎,骷髅刺客既然就是小司马,对于我这儿的机关设置,多少也应该应付得来。”
他叹了一口气,接道:“现在他竟然懂得利用这儿的机关来对付我们,我放在秘室之内的金钥匙只怕已落在他的手中了。”
南宫绝颔首道:“他势必亦推想到我们必然会赶回来,所以得了手也不离开,只等我们踏进通道后突袭暗算。”
柳西川一再叹息,道:“十年不见,想不到他的心机竟然一重至此。”
南宫绝道:“这里是否只有一个进口?”
柳西川道:“进口只有一个,出口却有两个。”
南宫绝道:“很好。”
柳西川道:“这也是家师机关设计一个特色。”
南宫绝道:“亦是说,司马方也知道的了。”
柳西川道:“不错,所以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误,一发动机关,他必会立即离开。”
南宫绝道:“那么我们不妨先看看那些金钥匙是否还在?”
柳西川摇头道:“我已经看到了。”手指向对门那边的一个紫檀木架。
暗门之后,便是秘室所在,四壁摆放著一列列的紫檀木架,在木架之上,大大小小尽是精致的锦盒,虽然看不到内容,但只看那些锦盒的精致名贵,亦不难想像得到里头放的必是贵重之物。
对门那个紫檀木架上放著的一个锦盒却打开著。
南宫绝顺所指望去,道:“那些金钥匙莫非就放在那个锦盒内?”
柳西川道:“正是。”大踏步走了过去。
锦盒内铺著红毡,上面赫然留著三把钥匙的痕迹。南宫绝亦走了过来,目光一落,道:“老前辈不幸而言中。”
柳西川微叹道:“钥匙四得其三,藏宝图的正本想必亦已在手,小司马这一次的收获不可谓不大的了。”
南宫绝道:“还有一把金钥匙在哪里?”
柳西川道:“青凤那儿。”
南宫绝又问道:“只有三把钥匙,可以不可以弄开那个藏宝的门户?”
柳西川道:“绝不可以。”
南宫绝道:“这是说,他非找青凤不可的了。”
柳西川道:“这也是我们唯一可以抓住他的机会。”
南宫绝道:“在那个宝藏附近等候他亦未尝不是机会之一。”
柳西川道:“在他未进入宝藏之前是,进入了之后,就不是的了。”
南宫绝道:“他既然能够由那个宝藏出来,可见那宝藏之内必然有第二个出口。”
柳西川道:“那个出口却必然在万丈深渊之下,否则他根本用不著杀人赚钱,也用不著再找那些金钥匙与那张藏宝图。”
南宫绝道:“他当然亦知道还有的一把金钥匙乃是在青凤那里。”
柳西川道:“当然,也所以由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小心保护青凤了。”他说著走到一面墙壁之前。
那面墙壁之上画著一幅很大的钟馗像。虬髯如戟,巨目如环,那个钟馗画得神态骇人,而且栩栩如生。右手握宝剑,左手却抓著两个小鬼。
南宫绝亦走前去,目光一落,道:“出口就是在这里?”
柳西川点头,伸手在钟馗的双腿、宝剑之上各按了一下,一阵“轧轧”声立即响起,画著钟馗像的那面墙壁高七尺,阔三尺的一块缓缓向外旋开去。
那之外又是一条通道,柳西川领先走了出去。
通道非常黑暗,但因为秘室内长明灯的灯光,仍然可以视物。南宫绝紧跟在柳西川后面,又问道:“这条通道又通往什么地方?”
柳西川道:“后花园的一座假山。”说著也不知往哪儿一拍,秘室的那道暗门便自轧轧地关闭。两人立时被黑暗吞噬。
柳西川黑暗中道:“公子请小心。”
南宫绝道:“我身上带有火折子。”
柳西川忙道:“亮不得,万一小司马已推测到出口所在,看见灯光,知道我们快将出来,又突施暗算,那就糟糕了。”
南宫绝道:“也是。”
柳西川接道:“请随老夫来。”
黑暗中脚步声立起。
那不过十来二十丈的距离,在南宫绝的感觉中,却有若百来二百丈。
他的眼睛很快已能够适应眼前黑暗环境,但仍然不能够看得到怎样远。也只是朦胧地看见柳西川走在前面。到他看得比较清楚的时候,柳西川已经在前面收住了脚步。
轧轧的两下异响接起,一线天光漏进来,一道门户已打开,柳西川旋即一步越门跨了出去。他看似大意,实际上整个人都已在戒备状态,准备应付任何外来的袭击。
并没有袭击。
南宫绝相继走了出去,回头一望,乃是在一座假山之外,那道门也就是假山的一部分。
柳西川等南宫绝走了出来,反手将暗门关上,道:“我们无妨到书斋走一趟。”
那座假山乃是在书斋的后面,距离书斋并没有多远。书斋中这时候依然灯火通明,窗纸上却不见有人影出现,就表面看来,并没有任何异样。
骷髅刺客是否仍然留在书斋之内?
语声甫落,柳西川身形暴起,疾往书斋那边掠过去。
南宫绝不用关照,身形亦射出,却是绕向书斋的正门。
门并没有关闭,南宫绝一闪而进,同时哗啦一声暴响,柳西川穿窗冲进!
那扇窗户片片碎裂,对于柳西川的身形却没有任何的影响,轻捷如燕,著地无声。
书斋之内并没有其他人在。柳西川身形一顿,道:“本就该走了。”
南宫绝道:“看来我们得赶回殷家庄才是。”
柳西川点点头,走向对门那面照壁,伸手往那幅松鹤图之上接连几按。
轧轧一阵机括声乱响。
南宫绝心里奇怪,问道:“老前辈这是”
柳西川截口道:“暂时将所有的机括完全封闭。”他苦笑一下接道:“现在就是我要进去也得费一番工夫的了。”
南宫绝道:“也好,否则骷髅刺客待你外出,替你搬空这里的珠宝亦未尝不能。”
柳西川道:“况且我这一次外出,怎也要一个或半个月。”
南宫绝道:“哦?”柳西川道:“藏宝图原本已到手,钥匙也有三把,小司马少不免走一趟三游洞,所以我想过,倒不如我们索性也前去三游洞,他发觉,一定会追踪我们前去,途中想办法夺取最后一把钥匙。”
南宫绝道:“这个人既然诡计多端,疑心势必也比常人为大,我们这一来,他势必以为已另外配制了钥匙,就算途中不动手,在我们到达三游洞之后,也一定会设法制止,只要他现身,我们就可以与他来个了断,这比等在扬州等他刺杀,无论如何都好得多。”
柳西川道:“老夫正是这个意思。”
南宫绝道:“事出仓猝,老前辈聚宝斋这儿只怕一时不易处置。”
柳西川摇头道:“我店里的都是老实人,只要我吩咐下来,一切他们自然会替我打点妥当,不用我费心。”
南宫绝道:“如此甚好。”
柳西川道:“我们出发之时,经过杜家庄交代一句,青凤那儿也不成问题的了。”
南宫绝道:“至于路上所需,到时添置就是。”
柳西川笑了笑,道:“公子莫忘了老夫也原是江湖中人。”
南宫绝道:“何方那方面也得要兼顾,那个宝藏到底见不得官府中的人。”
柳西川点头道:“我也明白,这些年来,官府都并没有放弃追查,只是七王爷的权势已不是十年前可比,与司马方的恩怨了断之后,就算是告密也好,三游洞那儿的宝藏我都准备交回官府了。”
南宫绝道:“这方面我们在事后再作打算。”
柳西川道:“现在我最感为难的就是,一旦会面,不知如何是好。”
南宫绝道:“老前辈与骷髅刺客到底是结拜兄弟,这种心情晚辈也很明白。”
柳西川道:“公子本来是一个明白人。”
南宫绝道:“那么骷髅刺客交给晚辈就是。”
柳西川无言。
南宫绝接道:“这并非因为他杀了我的好朋友“铁胆”周亮“金枪”孙志。”
柳西川道:“而是因为他杀了很多的正道武林中人。”
南宫绝道:“正邪不两立,在情在理,我都非要制止他继续杀人不可。”
柳西川道:“要制止他也就只有一个办法。”
南宫绝道:“以杀止被!”
柳西川无言叹息。
冷风透窗,夜更深,寒意也更甚了。
正午。一辆马车,四骑人马先后从扬州城西门疾奔驶了出去。
出了城门,两骑人马立即抢在马车之前。
左面一人一身秋香色立蟒箭袖长衫,正是南宫绝,右面一人一身蓝衣,头上挽了一个道士髻,以一支碧玉簪穿著,乃是柳西川。其他两骑仍跟在马车之后,一个黑衣劲装,一个白衣如云,面色亦是雪白,不就是阮平与独孤秋?
马车竹帘低垂,间亦揭起,一人探头外望,貌美如花,却是青凤。
剩下那把黄金钥匙青凤一直佩戴在身上,在交给她之前,杜洛曾经千叮万嘱,小心不要遗失,她却只当是吉祥之物,不知道乃是一把宝藏门户的钥匙。
柳西川他们知道钥匙在青凤身上,放心之余,不免亦捏一把冷汗。要知道骷髅刺客若是知道钥匙并非由杜洛秘密暗藏起来,而是在青凤身上,相信早已对青凤采取行动。
凭他的武功,青凤孤掌难鸣,骷髅刺客要杀她实在易如反掌。
这一次他们离开扬州的目的,像骷髅刺客那样一个聪明人,当然不难想得到。
但,他除非不想得到那个宝藏,否则就算明知南宫绝等人乃是有意诱他出现,也非要出现不可。他当然不会就那样出现,也除非不出现,否则一定就出人意表。
致命的一击也势必会同时出手。
他们并不知道骷髅刺客是否还有其他的助手,但根据以往资料所得,骷髅刺客都是独自采取行动比较多。现在他们方面却有五个人之多,南宫绝、柳西川、独孤秋更是非同小可。所以可以肯定骷髅刺客一定不会明来,如果暗袭,在他却是极有把握一击中的。
骷髅刺客将会采取什么行动?
五个人都不知道,所以他们整个心神现在都已在戒备的状态之下,随时准备接受突如其来的袭击。
一天平安过去。当夜五人投宿在客栈,选了相连的三个房间,每一个人都保持高度的警觉。
这一夜也是过得很平安。
第二天大清早,吃过早点之后,五人又登程,出店外,车夫已将马车装妥。那个车夫叫柳义,父亲本来就是柳西川家中的老仆人,到他这一代,更是侍候柳西川出入,现在已经十年了,人很老实,所以柳西川这一次才带他在身旁使用。
这一天又是在平安中度过。当夜仍寄宿在客栈,一切看来是那样的平静。
第三天,一行人进入山路。
这山路开始并不怎样崎岖,马车仍可以通过,但走了两个时辰之后,便渐渐崎岖起来。不过始终都仍然可通马车。
南宫绝匹马走在最前面,柳西川紧跟在后,就像是过去两天一样,大家的位置都并没有改变。
行走间,柳西川忽然道:“骷髅刺客若是选择这个地方下手,倒也不易防备。”
南宫绝回头应道:“但他要离开同样困难。”
柳西川又道:“由现在开始,我们差不多要走整整一天山路。”
南宫绝道:“粮食方面足够有余,只是住宿方面大成问题。”一顿接道:“不过我们江湖中人,餐风露宿已惯,倒不在乎。”
柳西川笑了笑,道:“这种生活,十年前在我来说也不是一回事。”
南宫绝道:“这十年以来老前辈养尊处优,对于这种生活只怕不易适应。”
柳西川笑道:“这样说公子未免太低估老夫了,不错这十年以来老夫一直都食好住好,但这小小的辛苦,相信还可以受得起。”
南宫绝道:“晚辈相信。”
柳西川忽然一声长叹,道:“其实我是向往这种游侠江湖的生活,现在难得有机会再次尝试,实在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一转话题,接道:“昨天原是我的死期,但现在却仍活著,这种情形在骷髅刺客来说相信并不多见,亦未尝不是一种幸运,看来,骷髅刺客这一次的信用是失定了。”
南宫绝微叹道:“他的信用早就没有的了。”
柳西川点头道:“否则殷大哥也不会就那样死在他剑下。”
南宫绝道:“昨天他虽然没有出手,今天未必不会出手,既已放弃原则,随时他都会对我们采取行动。”
柳西川道:“这是说,他那张骷髅帖根本就完全没有作用的了。”他缓缓从袖中将那张纸钱取出。
山道上风急,吹得那张纸钱不住抖动,纸钱上所画的那个骷髅头也似要破纸随风飞去。
柳西川倏地一松手,那张纸钱立时从他的手掌中飞出,飞上半天。
也就在这个时候,飕地破空声响,一道乌光凌空飞来,疾打在那张纸钱之上。
那张纸钱薄得可以,飞舞上天更难就力,可是那道乌光仍然射进纸钱之内。
南宫绝的身形即时从马鞍飞起,一射半丈,右手一抄,已将那张纸钱夹在中、食指间。
这时候他已经看清楚射进纸钱之内的是一枚乌黑发亮的钉子。那枚钉子成三角形,长约三寸,尖端对上约莫半寸的地方镶嵌著三枚倒钩。
“追魂钉!”柳西川脱口一声惊呼,人亦从马鞍上拔起,凌空扑向那枚追魂钉射来的方向。
南宫绝接下纸钱,身形落下,五指一钩一夹,将那枚追魂钉夹在纸钱中,身形甫落即起,亦向追魂钉射来的方向射去。
马车中青凤听得异声,不由自主就掀帘外望。
那道帘子掀起“飕”一声,又是一枚追魂钉射来,疾打青凤的面门!
青凤偏身方欲闪避,一剑横来“叮”的就将那枚追魂钉凌空击下。
剑到声到人到,独孤秋飞马奔至车旁,一剑击下那枚追魂钉,身形立时离鞍射出,南宫绝的语声已划空传来道:“独孤兄请照顾马车!”
独孤秋道:“南宫兄放心!”欲起的身形立即停下来,一带缰绳,宝剑横钩,守护在马车的一侧。
南宫绝接吩咐道:“小阮也别走远,保护杜姑娘为要!”
说完这两句话,他已经追上了前面的柳西川,身形轻捷如飞燕,著地更无声。
独孤秋看在眼内,脱口道:“好一身轻功。”
阮平即时策马奔上来,他也想追向那边,但听得南宫绝那么吩咐,倒也不敢妄动。
青凤这时候又将帘子掀开,道:“我可以照顾自己,不必为我担心,追敌要紧。”
她双刀已出鞘,正是以右手刀将帘子掀开。
杜洛的鸳鸯刀她已得真传,经过仙女祠一战,如何敢大意,马车经过杜家庄之际,忙进去取回惯用的双刀,准备有机会与骷髅刺客拚一个明白。
所以她实在不想闷坐在马车内,可是柳西川的话她又不敢不听从。
柳西川毕竟是她的长辈。
方才那追魂一钉,她绝对有把握将之闪避开,也绝对有信心与骷髅刺客一战。
独孤秋当然看得出,听得出青凤有出手之意,淡然道:“追敌固然要紧,只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青凤道:“我”
独孤秋道:“不错姑娘武功很好,但骷髅刺客却绝不简单,万一有什么闪失,叫我们如何过意得去。”
青凤道:“但柳叔叔与南宫公子”
独孤秋道:“合他们双剑的威力,相信是可以应付一个骷髅刺客有余,姑娘不必为他们担心。”
说话间,南宫绝、柳西川两人已远在二十丈之外,两人间又已有了距离,是南宫绝抢在柳西川之前。
在两人之前数丈,一个黑衣人身形如飞。
破空声响刹那,那个黑衣人就从右边乱石丛中拔起来,疾往山上掠去。
道路的两旁都是高山,右边那座山特别陡峭,可是黑衣人身形丝毫不受影响,只见他犹如大鹏展翅,衣袂“噗噗”声中,疾掠向山上。
他也不管落脚在什么地方,身形始终是那么稳定,一脚踩下,砂石迸裂,泥土崩陷,尘烟激飞,只看这个威势便已吓人!身形一落即起,双臂如翼,一振冲天,其劲无比,迅速至极!到柳西川离鞍追出,他已经离开原地六七丈之远!
“噗噗噗”一连串异响之中,他凌空起落,身形几次落在尖锐的岩石上,眼看便要掉下来,可是刹那间却又冲天而起!
青凤、阮平在下面看着,也不由替他捏一把冷汗,独孤秋亦不禁惊叹道:“这个人不但功力高强,而且轻功亦非同小可。”
阮平旁边插口道:“我说他的胆子倒真不小。”
独孤秋仰望着道:“胆子若不大,又焉敢在这么陡峭的山上如此迅速起落?”
青凤却问道:“怎见得他的功力高强?”
独孤秋说道:“他方才藏身之处距离你柳叔叔那儿有好几丈,可是他却能甩手将那么一枚钉子飞射得那么远,而且将那么轻飘飘的一张纸钱凌空射穿,这份眼力、手力可一点也取巧不得。”
青凤连连点头道:“看来他真的是司马叔叔,真的是骷髅刺客了。”
独孤秋道:“希望就是,否则一个骷髅刺客已经够我们应付,再来这样的一个高手,明来倒还罢了,若是暗施偷袭,我们几个人的生命实在危险。”
青凤道:“我看他那边不会有几个人,否则用不著逃避。”
独孤秋道:“也许他生平亦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说著冷然一笑。
笑得是那么冷,阮平无意一眼瞥见,竟然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也不由暗忖道:“这个人有时笑起来怎么这样冷,好像一点温情也没有?看他的行事作风,也不像一个冷酷无情的人,难道天生如此,与为人并无关系?”
动念间,轰轰隆隆一阵巨响突然划空传来!
南宫绝迅速追近柳西川,一面道:“老前辈,这个人绝不简单!”
柳西川一面拔起身形,一面道:“换是我,可绝不敢这样托大在这种环境下那样奔跑。”
南宫绝道:“看来他简直就像在逃命。”
柳西川道:“看他方才凌空一钉那份手力,老夫可也未必能做得到。”
南宫绝道:“晚辈也不能。”
柳西川道:“内功如此,轻功如此,他虽然一个人,与我们俩仍然有周旋的余地。”
南宫绝道:“所以他根本用不著逃命。”
柳西川道:“难道他是存心炫耀?”
南宫绝一笑,道:“也许!”身形一快,迅速越前两丈,抢在柳西川的前头。
那个黑衣人即时回头一瞥。惨白的骷髅面庞是骷髅刺客!
“果然是他!”南宫绝身形急落暴起“噗噗噗”三个起落,已落在山腰一堆乱石之后。
那一堆乱石斜堆在那里,用一条绳子截著,所以才没有滚下。骷髅刺客身形一落,腰间剑就出鞘,寒光一闪“嚓”的那条绳子被削断,挑飞!
那堆乱石没有了阻碍,立时滚下来“轰轰隆隆”天崩地裂一样!
南宫绝一瞥见那条绳子,身形已自一凝,心中已生警觉,一瞥见骷髅刺客挥剑斩绳,脱口立即一声道:“小心!”身形紧接斜飞而出!
柳西川“小心”一声入耳,身形亦同时斜闪!
他们身形虽快,那堆乱石的来势也绝不慢,轰隆声中,排山倒海般滚至!每一块石头最小都有桌面见方,一被撞个正著,哪怕不粉身碎骨。
南宫绝身形如飞,手急眼快“铮”一声拔创出鞘“叮叮”的两响,疾点在滚来的两块巨石之上!
“四两拨千斤”他剑用的是巧劲,剑刺得也恰到好处,立时将那两块巨石卸开一旁,身形一矮,从另一块巨石下穿过,一窜两丈,已脱离乱石撞击的范围!
他方自吁了一口气,回头一瞥,面色猛一变,暴喝一声道:“一鹤冲天!”手一抓一挥,将身旁一块很大的石头疾掷了出去。
那块石头正掷向柳西川那边。
柳西川距离南宫绝并没有多远,乱石磙向南宫绝瞬间之后,亦已向他滚到来。
他现今置身乱石轰击之中,所以一听得南宫绝高呼小心身形便展开,仍然脱不开乱石轰击范围。
他的剑亦立即出鞘,身形展动间“霍霍”接连几剑刺出,用的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叮叮叮”三块大石被他以剑挑飞,他身形著地方起“轰轰隆隆”七八块巨石已一齐滚至!
那七八块巨石后发先至,只因为幽冥刺客斩绳之后,在那七八块巨石上掌拍脚踢,特别加上一把力!
柳西川当然想不到有此一著,发觉不对劲的时候,那七八块巨石已经滚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南宫绝暴喝一声传来!
柳西川心念一转,身形立即往上拔起来,正是一式“一鹤冲天”!他的眼同时已瞥见南宫绝掷来那块石。
那块石,正好在他的身旁飞过,他如何不明白南宫绝的用意,反手一掌击在那块石之上,身形借这一拍之力,拔得更高更急!那七八块巨石也就从他的脚下“轰轰隆隆”滚过!
最高的一块石距离他脚底不到半尺,带起的劲风激起了他长衫的下摆,若不是借那一拍之力,他拔起的身形就得被那块石撞个正著。他人在半空“鹞子翻身”腰一折,便自斜斜落下来。
南宫绝只防骷髅刺客再下杀手,一掷出那块石,人亦飞射过来,正好落在柳西川身旁。
柳西川脱口道:“多谢。”
南宫绝道:“不敢当。”回头向山上望去,哪里还有骷髅刺客的影子。
柳西川目光一转,道:“追下去。”
南宫绝摇头道:“这附近岩石峥嵘,树木丛生,到处都可以藏人,现在要找他,并不容易。”
柳西川道:“也罢,他这次暗袭不成,必会再来第二次,我们也无须担心他此去不回。”
南宫绝道:“不过下一次再出现,可以肯定,来势一定比这一次更毒辣,更出人意料。”
柳西川道:“敌暗我明,尽量小心就是。”
南宫绝微一颔首,回望山下,马车已不在原处。他反而松过口气。因为车马虽不在原处,但仍然在路上,一切看来都并无异样。
那些石块继续往下滚,轰轰隆隆,声势实在是骇人。独孤秋等人一直抬头上望,一见无数石块排山倒海一般滚下来,不免都吓一跳。
阮平脱口道:“独孤兄”
独孤秋当机立断,截口断喝道:“走!”脚一夹马肚,同时反腕“叭”一掌击在马臀之上。
那匹马立时如箭窜出,飞快奔至马车之前,独孤秋叱喝连声,一面驱赶南宫绝与柳西川的坐骑奔驰,一面抓住了拖车那两匹马其中一匹的马嚼子,柳义也不是个傻瓜,立即挥鞭驱马:“辟啪”鞭响中,两匹马四蹄怒撒,疾奔了前去!
阮平那边也不敢怠慢,亦策马奔前。
怒马飞车,迅速地奔驰,无数巨石相继滚下。
“轰隆”之声刹那间此起彼落,乱石撞击,尘土飞扬!
也总算独孤秋他们离开及时,那些乱石都没有击中他们,人马都平安脱出险境。
乱石继续不停地落下“轰隆”撞击之声不绝,飞扬的尘土蔽天日,激荡起的回声更吓人。
独孤秋一直奔驰出三四十丈才勒住缰绳,大喝道:“停!”
柳义阮平一齐停住了车马。
众人回头望去,齐都变了面色。青凤更不由一吐舌头道:“好险啊。”
独孤秋道:“这也许只是警告我们、恐吓我们。”
青凤仰首一望道:“南宫公子与柳叔叔不知怎样了?”
独孤秋道:“凭他们的武功,一定可以应付得来。”
阮平插口道:“我们还是折回去一看的好。”
话未说完,那边山上一块大岩石之后飞鸟般掠起了两个人,正是柳西川与南宫绝。
青凤脱口道:“看,他们过来了。”
阮平道:“好像一点也没有受伤。”
独孤秋淡淡一笑,道:“早叫你们放心了。”
青风道:“不知道骷髅刺客如何?”
独孤秋道:“相信已逃脱。”
说话间,南宫绝、柳西川两人已迅速掠至,南宫绝稍快,飞燕般落在众人之前“叮”的剑入鞘,忙问道:“你们都好吧?”
独孤秋道:“很好。”
南宫绝道:“独孤兄费心了。”
独孤秋笑道:“南宫兄这是说什么话,是了,骷髅刺客如何?”
南宫绝道:“乘我们应付那些石头时溜走了。”
独孤秋道:“不出所料。”一顿笑接道:“看来他武功虽然高强,还没有把握应付两位联手合击!”
南宫绝道:“也许这个人真的只是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独孤秋道:“也许。”
柳西川道:“我们本来就要他追踪而来,现在,总算如愿以偿。”
独孤秋道:“这一次他本来可以叫我们更加难应付。”
柳西川道:“但纵使如何意外,相信我们仍然可以应付得来,他势必亦想到这一点,是以并没有著意袭击我们,这一次等如向我们表示他已经来了,随时都准备暗袭我们而已。”
独孤秋道:“这个人能够抢在我们的前头,安排这样的一个陷阱,倒也不简单。”
柳西川道:“所以他若是再出手,必会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由现在开始,我们必须更小心的了。”
独孤秋道:“不错不错。”
柳西川忽然想起一事,目注南宫绝,道:“追魂钉上染有毒,公子要小心。”
南宫绝一摊左手。
那枚追魂钉与那张骷髅帖仍然在他手中,帖将钉包住,但钉上有倒钩,一个不小心,仍然是危险的。
南宫绝缓缓以指甲将那张骷髅帖挑开。
柳西川道:“这枚追魂钉我看是新打的了。”
包在骷髅帖中那枚追魂钉闪亮夺目,简直就像完全没有用过的一样。
柳西川将钉拈起,迎向日光一看,道:“还未淬毒呢。”
南宫绝道:“大概来不及,否则出其不意,突然一钉飞来,打个正著,可够我们头痛的了。”
柳西川道:“追魂钉上淬的毒药非同小可,除非不中要害,内功修为到家,或者身上带著适当的药物,否则便要死定了。”
南宫绝道:“骷髅刺客哪里来的毒药?”
柳西川道:“家师对于毒药方面亦颇有研究,却是我们的四师弟得到他的真传,可是淬练追魂钉上的毒药并不易得到,制炼也颇需时日。”
南宫绝道:“这些年来,司马方在剑术方面显然甚有心得,否则没理由放著这么厉害的毒药不用。”
柳西川道:“这些年来,倒在他剑下的人很多,的确也没有听闻是被他的暗器击杀,若非他剑术方面大有成就,那就是他一直再没有找到适当的药物淬炼追魂钉的了。”
独孤秋接口道:“以我所知,只要能达到他杀人的目的,什么他都用的,不管阴谋诡计、毒药暗器。”
南宫绝道:“不错。”
独孤秋道:“这条山道不怎样安全,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南宫绝一声“好”翻身上马。
独孤秋即时轻叱一声,放马疾奔了出去。
车马齐奔,峡道回声甚大“得得”之声不绝,声势也甚惊人。
山道崎岖,车马前进的速度却也不怎样。
车马才起行,那边山顶的一块巨石之后,骷髅刺客便冒起了身来。阳光正照著他那张骷髅面具,闪起了一抹白色的光泽。
面目下是什么表情虽然看不到,然而骷髅眼窝中闪动的目光却是那么冷酷,那么恶毒。他盯著车马远去,突然一声冷笑,身形一拔,掠上了旁边的一块更高的巨石上。
这一块冷笑到底什么意思?
入夜。车马仍然在荒岭之中,道路已比较平坦。
再前行半里,来到了一个草坪之前,南宫绝倏然勒住缰绳,道:“我们就在这里歇一夜如何?”
柳西川目光一扫,道:“这儿四周都一片平坦,对我们无疑比较安全,夜已深,不宜走下去,不用考虑了。”
接著,连忙吩咐道:“柳义准备干粮、食水,将马车停在坪中。”
柳义应声驱车奔向那片草坪,南宫绝四人也自左右策马奔前去。
那片草坪面积也颇大,马车若是停在当中,有南宫绝四人分守在四面,骷髅刺客在毫无掩护的环境之下,要接近马车而不被他们发觉实在不容易。南宫绝也正是这意思。
地形虽然有利,可是他们仍然极尽小心。他们都知道骷髅刺客不是一个简单的对手,任何的疏忽,都足以致命。
南宫绝连忙随阮平在附近收集枯枝,生起四堆火。整个草坪立时被照得光如白昼。
夜更深,风渐急。火焰在夜风吹飘之下“突突”飞扬,守在火堆旁边的阮平也开始感到了寒意。
除了他,其他人都已入睡,阮平却知道一有异动,最少会有一个人立即到来支援,或者是南宫绝、柳西川,也可能是独孤秋。
他们都是高手之中的高手、警觉远比一般人来得敏锐,何况现在他们已准备骷髅刺客随时偷袭。
所以阮平一路上始终很放心,就正如青凤一样。
青凤现在已熟睡。
周围是这样平静,在阮平最低限度就是这样感觉,可是他仍然谨慎小心地留意周围的情形。
他的武功虽然比不上南宫绝,在年轻一辈当中,却也不算差的了。若是有人接近这个方坪,除非高手,否则实在不容易逃过他的监视。
骷髅刺客却是高手之中的高手。所以他现在虽然来了,阮平也没有察觉。
南宫绝他们看来也没有。
骷髅刺客是从阮平守望的那个方向进来。
也只有那个方向适宜,其余的三个方向都有高手坐镇,对于柳西川的武功,份属结义兄弟,他也许很清楚,但对于南宫绝、独孤秋两人,他知道的相信绝不会太多。
柳西川的武功毫无疑问是在阮平之上,四个人之中也毫无疑问,阮平是最弱的一环,他当然由这一环进来容易。
这个人岂非向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的脸上仍然戴著那个骷髅面具,可是身上已换过一袭藏青色的紧身衣裳。
这袭衣裳与草坪的颜色一样,黑夜之中,除非特别加以留意,否则也不易分辨得出。
骷髅刺客换过这袭衣裳,目的相信也是在此。他蛇行鹤伏,在阮平转首他顾的时候才前进,虽然慢,却是不易被察觉。
阮平也始终没有察觉,甚至骷髅刺客离他已不足一丈,他仍然没有发现。
骷髅刺客若是要刺杀阮平,毫无疑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他并没有对阮平采取任何行动。
他只是悄然从阮平身旁丈外走过,走向停在草坪当中的那辆马车。
风吹草动“悉索”声响,正好掩去他行动时衣服与草叶摩擦发出来的声音。
他所走的路线不但是南宫绝他们最弱的一处,而且是阮平之外,其他三人视线所不及的角度,毫无疑问,他必然在周围窥伺了相当时候,才动身进来。
柳义就睡在马车一侧,可是连阮平也毫无所觉,他就更不用说了。
骷髅刺客也没有对他采取任何行动,悄然在他身旁走过,一矮身,闪进马车底,竟然就仰卧在车底草丛中。然后他所有的动作就完全停顿。
这个人也仿佛从人间消失。
清晨。朝雾凄迷,草坪仿佛人间仙境,浴在凄迷白雾之中。
阮平这时候却好梦方酣,柳西川在两个时辰之前已起来替代他守望。
黑夜中柳西川并没有发觉车底藏人,现在也没有。
青凤也没有,天方亮,她便已从马车上下来,现在正坐在柳西川身旁。
清晨的空气非常清新,鸟喧声此起彼落,偶然也有一两只从他们头上飞过。
柳西川却一直都没有作声,青凤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