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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清晨,柔和的阳光普照着大地。
紫苑厢房内,紫色的纱帐随风轻荡,十六岁的秦峥还在沉睡中。
忽然他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睁大的眼中惶恐一片,待慢慢看清眼前的事物后,才放松下来。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才发现白色的中衣也已湿透。
梦里他正与一个美人赤身裸体激情相拥,缠绵悱恻中行那云雨之事。美人柔若无骨的身子像条水蛇一样绕在他身上。飘飘欲仙中美人的脸却变成了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向他咬来
好真实可怕的梦境。
秦峥稳定好心神,掀开纱帐赤脚走下床。拿起床几上的红色请柬。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少爷,起床了吗”小厮青山端着盆温水从门外走了进来。
“嗯”秦峥头没抬,继续看着请柬。
请柬的内容大体是:陈媛媛小姐约秦峥在苏城最大最火的妓院“春意楼”见面吃饭。
为什么要约在妓院?
因为陈媛媛不是闺阁大小姐,而是春意楼的花魁娘子“舞媚儿”相传“舞媚儿”卖艺不卖身,一支“水袖舞”跳的惊为天人,宛如九天仙女下凡。一时轰动全城。不知多少名仕、巨贾慕名而来,挥置千金只为一睹”舞媚儿”的风采。
秦峥想起与“舞媚儿”陈媛媛的第一次相遇,嘴角的笑容漾开来。记得那天风和日丽,苏城东郊的星月湖畔,游人如织。湖边一条条柳枝随风飘荡,空气中带着清新醉人的气息拂面而过,不仅让人心旷神怡。秦峥手拿折扇信步走在堤畔,后面跟着贴身小厮青山。突然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大家都翘首观望,有人已跑过去查看。
“花魁娘子来了”
“真的吗?”
“听说漂亮极了,天仙似的美人”
“是啊,我大哥远远地见过,说那白净的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恐怕整个苏城找不出第二个人。”
“走,走,我们也去看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说话的三人满脸激动,快步向前跑去。听见消息的人也纷纷聚拢过去。
秦峥和青山听见了,也随着人群来到近前,早已聚集起来的人群站了里三层外三层。青山一看,只好分开人群向里挤去,秦峥紧跟其后。好不容易挤到人前,主仆俩抬眼看去。
刹那间,秦峥浑身一颤像被定身术定住一样。一股电流涌向四肢百骸。奇异的情愫如一颗种子般发芽、成长、壮大。
“今生就是她了”
只见她立于浅绿色的油纸伞下,一袭白色的襦裙,金色的腰束,弯弯的柳叶眉,大大的杏眼,挺直的鼻子。嫣红的樱桃小口,乌黑的头发上戴着一对金镶玉梅花钗,出尘的气质,夺人心魄。
“少爷,你怎么了?”青山望着一动不动的秦峥说。
一句话唤醒了秦峥,也唤来了陈媛媛投来的目光。
立在人群中,秦峥满脸尴尬,刚要训斥青山。却见陈媛媛对着他笑了。
“什么都值了,什么也不重要了”秦峥的心情激动不已。
呆呆愣愣中回到秦府,坐在书桌前发呆。陈媛媛的笑脸不断地出现在秦峥的脑海中。
青山看到少爷的样子,怎么会不明白。
“少爷,你看上那花魁娘子了?”青山觉得花魁娘子的容貌比不上少爷的两个通房漂亮,不知道少爷为什么像掉了魂一样。
“嗯,我想娶她”秦峥的眼里有着少有的坚定。
“老爷不会同意的”青山担心的说。
“今生非她不娶,我会想办法”秦峥坚定的说。
秦府的老爷秦之鹏,今年四十八岁。地地道道的生意人,经营着多家酒楼,绸缎坊和酒作坊,生意遍布苏城、麻县、宁云县以及最繁华的京城等各个地区。秦老爷一手建造的的秦府在苏城的东面,院落很大很气派。单说朝南的正门,又高又大。朱红色的两扇大门外侧各置一只一人高的石狮。端肃的门楼彰显着富贵。几进几出的院落,有引人入胜的花园,有幽远宁静的树林,更又有潺潺流淌的小桥流水。秦老爷当时花费了很大的心力来设计府邸,才有今天独具匠心的格局。让人舒身又舒心。
府里原来有七十多岁的秦老太太余香葵余氏当家,秦老太爷三年前不幸病故后。老太太余氏受不了打击,自此身体也就不好了,时不时的就缠绵病榻。当家的权利自然就落到了大儿媳宫玉娥宫氏手里。老太太余氏膝下有两个儿子,大老爷就是秦之鹏,媳妇宫玉娥,现两人有两儿一女。二老爷秦之孝四十三岁,是老姨娘柳氏(已故)所出,庶子。育有一儿一女。一家四口远在乡下。鲜有往来。
宫玉娥宫氏不是大老爷秦之鹏的原配,原是通房小妾,早一步生育长子秦峰。原配赵玉珍赵氏进门后,生育秦峥。在秦峥八岁时,偶感风寒病情却日益加重再没爬起来,最后撒手而去。宫氏对待秦峥犹如亲生。甚至比亲生的还要好。从不责骂,事事依顺。后来秦老爷看她贤良淑德,持家有度,把她抬为平妻。院内还有一个小妾吴佳玉吴姨娘,生育一女秦璐。再无所出。
秦老爷生意做得很大,野心也很大。现在又与木材商人王之明王老板合作,着手经营木材生意。天天忙得脚不着地,经常几个月甚至半年都不在家。
秦峥自从见了陈媛媛,学业功课从此荒废。隔三差五就往妓院跑。老太太余氏身体不好管不上。夫人宫氏对其疼爱至极,不忍苛责。由着他我行我素。
半年的时间,花费在陈媛媛身上的银两,不计其数。现在终于要赢得美人心了。怎么能不叫秦峥开心。
其实星月湖畔的那一笑之后,与秦峥的每次见面陈媛媛再没露一次笑脸,总是一副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的样子。秦峥非但没有不喜与疑惑,反而更觉得她冰清玉洁,矜持不随便。在妓院如此肮脏的地方坚守至此,觉得难能可贵。心中更坚定了娶她回家的决心。
“咚”一阵敲门声拉回了秦峥的思绪。
青山从门外走进来。身后两名小厮把一碗粥几样小菜放在外间桌子上,依次退了出去。
“给我找出那件紫色锦袍来,袖口,袍角绣紫罗兰花的那件”
饭后,青山帮秦峥束好发,穿戴整齐,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随着走出门外。院中的紫罗兰香气浓郁,颜色鲜艳。秦峥一袭紫衣置身其中,发束紫玉冠,凤眼斜眉,鼻梁挺立,英俊非凡宛如这花间的紫色精灵。青山不由的看呆了。
“少爷这般俊俏,要什么样地姑娘要不到?为何偏偏看中了花魁?”青山心里嘀咕道。
主仆二人准时来到朱苑问安,秦峥进门便看见宫氏坐在软榻上,旁边站着贴身妈妈罗氏,正弯腰俯在宫氏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母亲,昨夜睡得好吗?”秦峥高兴地对宫氏说道。
罗妈妈脸色一变急忙掩住神色退到宫氏身后。
“峥儿,快过来。让娘看看”宫氏慈祥的目光看着秦峥,带着宠溺地拉住他的手。只是垂下眼睑的瞬间眼底竟清冷一片,一抹戾色闪过,眨眼间又恢复如初。快得会以为看花了眼。
“我儿今天格外英俊,是有喜事吗”宫氏抬眼笑问道。
“儿子媛媛她今晚约儿子相聚”秦峥毫不隐瞒的说。
“我儿终于要如愿以偿了,恭喜!”
“母亲这都离不开您的支持,儿子谢谢您!”
宫氏很受用的拍了拍秦峥的手背。
秦峥对宫氏那是敬爱有加,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养母对自己好的没话说,从大哥嫉妒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此时备感温暖的他却不知自己一去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