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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作揖,而后一手指着夙云汐道:“禀长老,此人不过练气修为,竟擅闯藏书阁二层,其心叵测,请长老缉拿!”
执事长老乜斜了夙云汐一眼,银白的胡子一吹,道:“夙云汐乃本长老特意指派,在此阁中整理秘籍的,如此,你们可还有异议?”
高阶修士的威压无声地释放着,孙皓睿不敢多说,只得悻悻然地退下。
围观的修士渐渐散去,方才的吵闹之处很快便只剩下莘乐与夙云汐二人,孙皓睿本欲留下,却也被支开,走之前狠狠地瞪了夙云汐一眼。
莘乐这会儿的神色凌厉了不少,倒不像先前那般装腔作势了,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夙云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夙云汐也不急着离开,不动声色得等着她的下文。
“夙云汐!事隔三十年,莫非你还不死心?”莘乐问道。
夙云汐笑:“你这话倒是奇怪,我如今这般模样,不死心又能如何呢?”
莘乐冷哼:“是么?”
她仰起头,睥睨着眼前的人。
“也对,一个丹田尽碎的废人还能做什么?不管你此番为何回来,你且记着,如今的大师姐是我,有资格站在白师兄身旁的也是我!你输了,三十年前便彻底输了!”
夙云汐还是笑,抱着书平静地站着,仿佛事不关己,甚至还颇为认同似地点了点头。
“不错,我是输了!不过……你也没赢。”
不管三十年前还是三十年后,不管她们做了什么,都不曾入过白奕泽的心,在白奕泽眼里,她们不过是同门师妹,分量甚至还比不上他手中的一柄飞剑。
夙云汐有些庆幸,还好自己已经从那个深渊中走了出来,不若莘乐,似乎越陷越深。
她略带怜悯地看了对方一眼,并未多说,只微微一笑,摆了摆手中的书,云淡风轻地拐向了下一个书架。
徒留莘乐还站在原处,握着双拳,一脸阴沉。
夙云汐别过莘乐后,心情很是愉悦。
练气“大战”筑基,居然还能立于不败之地,这确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而且……
怪不得如今的话本里那么多斗白莲花的,着实是见过白莲花吃瘪郁卒之后,便觉神清气爽,焕然一新啊!
她噙着笑意,继续翻阅着秘籍,速度较之先前却是加快了不少。
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大半日。
三奇葩相关的记载还是没有找到,夙云汐有些失望,却不曾气馁,观天色不早,便打算暂且回去,明日再来。
但在这之前,她须得先拜别藏书阁二层那位执事长老,先前承蒙他相助,还未曾道谢。
夙云汐与那位执事长老不过以往时常在藏书阁碰面,其实并无交情,因而当他开口替她解困时,她惊讶了许久。
执事长老此时正坐在某个书架前打盹,闭着眼,脑袋时不时地点一下,银白色的胡子几乎垂至了地面,夙云汐唤了好几声方听他嗯了一声,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醒了也不耐烦,夙云汐的话才说了一半,便叫他打断,更皱着眉头挥手打发她。
“行了行了,不过是看在青逸与青晏面上的举手之劳罢了,秘籍看够了便回去吧!见着你便想起那些糟心事!”
夙云汐自讨了没趣,只好摸摸鼻子,尴尬地离开了藏书阁。
而此时,青梧山凌烟峰上。
莘乐独自坐在洞府前的庭院中,面前茶香袅袅,可她却没有品尝,只不时转动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眸色深暗,不知所想。
“师姐!”
孙皓睿御着飞剑而来,还未着地便唤道。
莘乐头也不回:“如何?”
“哼,那夙云汐运气倒好,莫尘前不久出关,将她接出了低阶灵兽院。”孙皓睿不屑道。
“莫尘?”莘乐捏紧了茶杯,沉吟,“倒是忘了他的存在……”
“可查到夙云汐现今去了何处?”
孙皓睿颔首:“查了,那女人如今便和莫尘一同处在凌华峰,挂了一个培植弟子的名头。”
“凌华峰?”
“不错。便是莫尘所属的山峰,向来无甚名气,门中知道的人都不多,峰上人也少,除去莫尘,便只有他那位元婴期的师父。”
莘乐侧目:“元婴期?难不成夙云汐还指望莫尘的师父能助她丹田重塑?”
孙皓睿哈哈大笑:“怎么可能,异想天开了吧!元婴老祖是何等身份,怎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又断了仙途的后辈费那么多心思!况且,一位连道号都不曾听过的元婴道君,只怕也没那等通天的本事。”
莘乐点点头,盯着手中的杯子看了片刻,却又道:“不管如何,你继续叫人盯着她。”
“诶!”
孙皓睿得了嘱咐,如来时一般,又御着飞剑而去。
庭院中又余下莘乐一人,依旧转动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眸色深暗,良久,姣好的面容上扬起了一抹狰狞的冷笑。
“夙云汐,三十年前我便说过,若你甘于一辈子窝在脏乱的灵兽院,便还能留住一条命,若你仍不死心,妄图与我相争,那么……”
葱白的指尖勾出了一丝灵力注入杯中,不过顷刻,那上等灵玉所雕的玉瓷杯便化作了齑粉。
☆、第9章东岳山小记
夙云汐不知自己被掂记着,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寻找对付三奇葩的方法之上。许是有了盼头,是以尽管每天夜里还是受三奇葩骚扰,她却仍然孜孜不倦,晨时小憩片刻,往药田里灌了灵泉,便又开始爬上了鹤背,几日来尽在凌华峰与藏书阁两处之间来回跑。
只可惜,哪怕是阁中与灵植相关的玉简秘籍都翻遍了,依然是无果。无奈之下,她只好另辟蹊径,打起了执事长老的主意。
这日,她特意跑到莫尘的洞府前,开了一坛子先前埋下的灵酒,用酒葫芦装了,葫芦口的塞子不松不紧,刚好有一丝酒香溢出,沁人心脾。
一切准备就绪,将酒葫芦别在腰间,方才驾起仙鹤,笑意盈盈地去了藏书阁。
执事长老还是如往日一般,坐在一书架子前打盹,因无端被吵醒而及其不耐。
“怎么又是你!”他吹着胡子骂道。
夙云汐咧嘴一笑:“长老请息怒。”
“弟子近日在阁中寻书,奈何书海茫茫,总不能如愿,长老在阁中已久,想必熟知阁中藏书了如指掌,望长老不吝赐教,指点一二。”
她趁着作揖行礼,不着痕迹地上前了一步,腰间酒香飘逸,恰到好处地飘入了执事长老的鼻中。
执事长老深深地吸了一口,顿时变得精神矍铄,挺起腰背坐直了。
夙云汐面上的笑容更大了,眼中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以她如今的状况,旁的本事没有,只这一身酿酒的本领拿得出手,而碰巧的是,这位执事长老正好有着与莫尘一般的喜好——馋酒。
清冽的酒香引得执事长老腹中酒虫骚动,可他又不愿在后辈跟前丢了面子,只好清咳两声,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装模作样地摆起了长辈面对后辈的架势,然而眼睛却始终睨着后辈腰间的酒葫芦。
“哼!你这小娃娃!”
“恳请长老。”
夙云汐再次作揖,顺势又往前跨了一小步。
执事长老微顿,身子又不自在地挪了挪:“也罢,看在你实诚与刻苦的份上,这支玉简你就拿去吧!”
说罢,自储物戒指中摸出了一支玉简,抛与了夙云汐。
得到了梦寐以求之物,夙云汐满心欢喜,很识相地奉上了腰间的酒葫芦,谢语连连。
执事长老却醉翁之意只在酒,拔了葫芦塞子,迫不及待地嗅了一口,即眉目舒展,白发银须微微翘起,也不愿再与夙云汐啰嗦,挥手便赶人。
“行了行了,别在意这些虚礼,你若真要谢,往后便多拿好酒来孝敬我罢!”
夙云汐也无意多留,爽快地应了一声是,即喜滋滋地带着玉简离开了藏书阁,却不知她前脚才离开,后脚便有另一人自藏书阁三层走下,凝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
那人背着手,清雅沉静,俊颜之上,辨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执事长老一口酒灌入喉,忽而改掉了先前那番不着调的作风,语重心长起来。
“我看那孩子也并非无半点可取之处,三十年前的事虽有她的过错,可到底不是有意而为,被废去了修为,又在外门受了那么多苦,也够了。好歹是青逸留下的唯一一个传人,难道你真的忍心看她这般下去,断了青逸的传承?”
那人并不回话,原地站了许久,直到离开之前方留下了一句。
“我知道!”
夙云汐自得了那玉简,便兴冲冲地回了凌华山,准备埋头苦钻。
仙鹤飞过莫尘洞府的上空之时,她顿了顿,驱使仙鹤降落,打算给莫尘留句话,告知他玉简之事,哪知去到他的洞府门前时,竟看到他呆头呆脑地坐在桃树下,往日灿若星辰般的眸中如今一片茫然,连发上粘着桃瓣也浑然未知。
“师兄?”夙云汐莫名地走了上去,问道:“你不是在闭关么?这般失魂落魄地坐在此处是为何?”
莫尘扭过头,强颜扯出了一丝笑容:“哎,师妹,你来了……”
有气无力地吐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夙云汐愈加疑惑,她这师兄向来咋呼咋呼的,哪怕是遇上了什么不愉快,也是大喊大叫大碗儿灌酒的,这般垂头丧气倒是不像他。
“师兄?”她试探着再问。
“哎,师妹……”
“……”
夙云汐无言了,抱着胸又等了好一阵,还是没等到他的下文,左思右想之下只好跑到桃树的另一边,挖了灵酒没好气地塞到他怀中。
“有什么不痛快的便说出来,这般要死不活的作甚!”
不料莫尘竟然连酒也不喝了,一股脑儿地又将灵酒塞回给她。
“唉,师妹,你不要管我……我……我继续回去闭关了!”
夙云汐被他唬得一愣,回过神来正欲提起玉简之事,却发现他早已入了洞府,更落下了好几重禁制。
“这家伙……”
她无奈地叹了一句,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
莫尘早些时候还在闭关,这会儿突然出来,还变成这般模样,多半是因在修炼中遇到了难题。她倒是有心替他解忧,只可惜,于修炼一事,她最是无力。
回了灵植园,夙云汐便开始着手对付三奇葩之事。
原先说好,两人分头行事,莫尘去修炼,夙云汐去寻应对之法,若找到了应对之法,便叫莫尘出关,两人一起行动,可如今莫尘那般状况,她又怎好再开口?
只好独自行动。
安置好园中事物,夙云汐便回到屋中,盘膝而坐,将玉简贴于额上。玉简中的文字极多,却缓而有序地注入了她的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