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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杨杰被全副武装的警察押上刑车的时候,他知道末日到了。
死刑令是三天前下达的,杨杰想这回是必死无疑、在劫难逃。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两腿发软,双目眩晕,整个脑子一下子被恐惧填满了。冥冥中,他仿佛看到生命的网正在一点点缩小,死神已张开血盆大口,向他凶猛地扑过来,扑过来
杨杰听不清警车尖厉而急促的啸叫声,也听不清法官声竭力嘶的宣判,只是麻木地扫视着这些观看死囚的无聊看客。“他们干吗用异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曾经每天都在他们的缝隙里穿行,与他们摩肩接踵吗?他们可从来没用那种眼神看我呀?”
“呸,妈的。爷们儿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杨杰正了正四只铁钳大手押解下五花大绑的身子,踞高临下狠狠地扫视着四周可恶的看客。当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他看见一片片目光像夏天利刃下的麦穗,纷纷落地。杨杰知道他们怕他即将成为魔鬼的眼睛摄走他们的魂魄,他为自己最后恶毒的报复而突然激动不已。
然而,当杨杰的目光转到左面人群的一角,在纷纷披靡的目光之中,却有两束目光冷冷地直射过来,穿透心脏,让他全身冰凉,在六月的酷暑之下,气温仿佛降到了冰点。如果不是身后两个武警紧紧抓住他的双臂,他简直要被这两束光刺得倒退三尺。“啊?怎么是她?她不是两年前就从我的视线中永远地消失了吗?带着对我彻底的绝望和刻骨的仇恨离开的吗?我是不是已到了阴曹地府,与她狭路相逢?”杨杰怕,怕得要命,怕得发疯,浑身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栗起来。
两年前正是她开花的年龄,她那样纯情、漂亮、充满朝气与活力,尤其是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像一泓清水,那么清澈,清得没有一丝杂质,看到那一双明眸,没有人不被她打动。那时,她是那样一往深情地爱着杨杰,发誓要用似水的柔情融化他的邪恶。一度,杨杰曾经在甜蜜的爱情中满足、陶醉,度过了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然而好逸恶劳、游手好闲的恶习,再一次让他弃正归邪,又一次滑进了罪恶的深渊而不能自拔。那是一个月黑天高的夜晚,他的毒瘾又一次发作,并且一夜之间输光了所有的赌注,输得两眼发红,黑血直涌脑门。一个罪恶的计划就这样酝酿而成,杨杰把她押上了赌桌。可是,这一次他又彻底失算了,在赌徒们用匕首和高筑的债台的双重威逼下,便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被他践踏了纯真的爱情之后,又被一群禽兽百般凌辱
“杨杰,你有什么话说?”一声断喝如炸雷一般滚落于他的头顶。不知什么时候,刑车已开到了杀场,两个膀大腰圆的武警将他推下车,在一个沙沆前站定。
最后的时刻到了,杨杰抬起黯淡无神、行将熄灭的目光,最后看一眼这死寂的世界和观看杀人表演的人们。猛然,那两束目光又从稀稀落落的人群中射过来,带着数九严冬的酷寒射过来,美丽中有一种愤怒,愤怒中有一种哀悯,哀悯中有两行清泪无声地滴落杨杰的心灵受到从未有过的震撼,猛烈的疼痛像毒蛇撕裂心脏一样袭击了他的全身。
扑嗵,杨杰的躯体跪在了复苏的良心面前。无数次审讯,尽管铁证如山、罪行累累,都未曾摧毁他顽因的精神,而这一刻,两束目光却使他所有的防线崩溃。只有现在,他才觉着正经历最严厉的审判。他的眼泪刷地流下来,朦朦的泪眼中,他看到满天飘浮着她凄婉的眸子,每个眸子都射来凌厉的目光
“杨杰,还有什么话说?”当第二个炸雷在头顶响起之时,他忽然像一匹绝望的野狼,疯狂地大喊∶“不——我不想死。我要赎罪,求求你们”他从来没有像现在恐惧死亡,渴望生存。
然而一切都晚了,在行刑官轻蔑的笑声中,杨杰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缓缓地抬起来,对准了他的脑门。
“叭——”一颗正义的子颗带着尖厉的呼啸,把杨杰从梦幻击落到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