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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袭月坐在铺了厚厚垫子的软椅上,方喝了一口女儿茶,便听门外有窸窣的衣裙摩擦声传来。听那摩擦声响的频率,行走之人当是颇为急切。
萧袭月耳朵尖,鼻子也灵,半眯着的眼睛,余光瞧见那影射在地上的浅淡影子,便知是郑舒窈来了。郑舒窈急急跨进门来,行走间带来两丝香风。
“萧侧妃娘娘,你为何这般心狠?”郑舒窈开口便是一句质问。语声急切,怕是来的路上便已经酝酿在心头的。
萧袭月仿似没有听见,对香鱼道:“茶水有些冷了,换了。”
满腔的愠怒被无视,郑舒窈脸色又差了一分,已不是上次来王府时的和颜悦色。那眼神看萧袭月带着鄙夷,就如同看那些闺阁谈资里所说的无良妾室一般。
“萧娘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哟,大小姐生气了。萧袭月这才正眼看了郑舒窈。
“孙小姐这般着急动怒作甚?本宫见茶水凉了,怕怠慢了你,是以才赶紧让人去重新沏一壶茶来。”
郑舒窈虽然平时性子看着随和,但是到底是郑大爷的掌上明珠,又是孙女一辈中的长女,脾气当然是有的,虽不咄咄逼人,却也很不和善。
“喝茶?娘娘的茶,舒窈恐怕是无福消受。今日我来是为何,萧侧妃应该很清楚。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究竟要如何才能放过我娘亲?”
“让本宫放过你娘亲?”萧袭月笑了一声。“明明是你娘三番两次的不放过我,如何成了我不放过你娘了?人不是本宫抓的,北齐的法令也不是本宫定的,孙小姐这句‘放过’,本宫可担待不起……”
这时,香鱼端了方才就准备妥当了的新茶,换上。萧袭月让她给郑舒窈到了一杯。
萧袭月这不疾不徐的恣意神态,越发让郑舒窈心头上火!
“萧侧妃娘娘!一条人命啊,你就不能网开一面么?我娘平素不曾做过什么坏事,她害你也是因为一时糊涂了,再说你们母女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娘娘何必小题大做,为你腹中的孩儿造孽呢!”
“啪——”茶杯重重地被放在桌上,溅出一圈水渍!萧袭月正了色,抬起眼皮,一双黑白对比分明的眼睛,盯着郑舒窈。郑大搞得那些昧着良心的生意勾搭,还叫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孙小姐,本宫之所以将你娘的罪行揭发出来,便是为了自救!难道只有你娘亲的命是命,本宫和本宫肚子里的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了么?还是说,孙小姐的意思是要等到本宫母子俩含冤而死之日,才不算小题大做?”
郑舒窈咬了咬唇,方才那个“小题大做”确然是她太急太气,说得过了些,不过,理是没有错的。
“方才是舒窈说重了些,但娘娘又何须强词夺理呢。我只是想请侧妃娘娘网开一面,念在平津王也是我娘亲看着长大的份上……请娘娘……放过我娘吧……”郑舒窈说着,竟一膝盖跪在了萧袭月跟前。
空气里仿佛有自尊出现裂痕的声音。萧袭月也没有想到郑舒窈会突然下跪,不过,她并不感动,亦不心软!郑舒窈是聪明人,比萧华嫣内里高傲的性子灵活得多,知道她萧袭月的软肋在哪里。他们的年少过去,是她无法参与和改变的存在,她确然也不敢轻易碾碎,只要,她还爱秦誉,在乎他的感受。
“本宫说了,担待不起你那个‘放过’。你娘为了保住你才坦诚了罪行,说到底,害你娘的并不是本宫,而是你!本宫本可以将你暴露出来,让你们国公府上下全都吃不了兜着走,然而本宫当时并没有这么做。你当感谢本宫放你们一马!”
当萧袭月说到将她行踪暴露出来时,郑舒窈的脸惊惧得青白,美目盯着萧袭月,前所未有的害怕,心底酝酿的气愤也愈多。萧侧妃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妇,怎地这般的狠!
“你,你就不怕誉哥哥凯旋回归之后,怪你么?!”
紧握的手,指尖扎着掌心微微的疼,萧袭月抿了抿唇。誉哥哥,喊得倒是亲热得紧。
“殿下怪不怪本宫,是本宫之事,和你娘到底有罪无罪并没有关联!”
她对这对母女手下留情,不是因为惧怕秦誉的责怪,只是因为在乎他、不愿让他为难!若是秦誉因为这事与她决裂,那么总有一天,她萧袭月的一切,都会被眼前这个女人所取代。既然如此,她又何须畏首畏尾。
“本宫有句话,希望孙小姐记在心上!太贪心的人,最后都会一无所有。孙小姐若喜欢白公子,便勿要来我平津王府占窝!这里不是你说来就来的地方。”
萧袭月这一句话,一击击中她的软肋。郑舒窈脸色一白,眼角有些红。
“萧娘娘,若你是怕我抢走你在王府的地位,我将誉哥哥让与你就是,只要你放过我娘。”
让?呵,好一个“让”啊!萧袭月只觉这郑舒窈虽然已经十九,但却还是这般天真!这郑舒窈真是从小大被人宠惯了、捧惯了,事到如今,还潜意识地将秦誉当做她的所有物。
“孙小姐这个‘让’说得真是让本宫匪夷所思。让?你有什么,是能够‘让’与我的?”萧袭月冷了语气。“要说‘让’,你还不够资格!!”
萧袭月这句话如同一把尖刀,将郑舒窈蒙在眼前、不愿清醒的蒙眼布戳破了,使她不得不面对而今现实!时过境迁,现已经许多年过去……
郑舒窈想起过往秦誉对她的种种好,心里不甘、不服,却又被萧袭月的话震得哑口无言。
“……你,就非要置我们于死地么……”郑舒窈的声音已不如方才那般硬,心头的地基似被方才听到的话挖出了几个大洞,摇摇欲坠。“只要你放过我们,我便不嫁过来了,不做……不做平津王正妃了,不打扰你们的生活,不抢你的宠爱!!”
郑舒窈这番话说得断断续续,显然鼓了很大的勇气。
“你嫁不嫁是你的事。孙小姐未免太高看自己。本宫的宠爱,不需要你退步施舍!你施舍不了,也‘抢’不了!若你不信,大可试一试,看本宫有没有那个本事坐在你头上!”
寂静、紧绷的空气里,有两声急而短的抽气声,郑舒窈因着萧袭月之言呼吸有些不畅。
畏惧,心痛,不甘,期望……五味陈杂在心头,只觉委屈,失望:从前对她好的人,现在身边有别的女人了……
“誉哥哥他,对你很好么……”郑舒窈情不自禁的就问出了心底的话,说出来才后了悔。这不是自取其辱么?萧袭月这般气度温婉超然,但脑子极度聪明的女人,几个男人不喜欢呢。
萧袭月将郑舒窈破碎的神色看在眼里,已不需她再多说一字攻击。萧袭月吩咐了香鱼送客。
郑舒窈紧抿着唇,深深的盯了一眼萧袭月,转身利落的走了。带上遮掩的斗笠,失魂落魄的走出平津王府。
香鱼送走了郑舒窈后返回房中。“吱呀”一声,荷旭将小窗打开了些。近几日天气转暖了,萧袭月嗜睡,常在屋里呆着当多通通风、透透气。
“娘娘,方才香鱼看那孙小姐走时看娘娘的眼神,恐怕,心头对着娘娘是种下疙瘩了。”香鱼后半句没有说出来。若这心里有疙瘩的孙小姐嫁过来府上,当了正妃,恐怕会找她们的不顺心。日子不好过呀……
荷旭收了桌上的冷茶,接过话道:“依奴婢之见,郑舒窈早晚是个祸害!荷旭也看见了,临走是看娘娘那眼神,酸得人骨头都打颤了!”
有那般酸么?萧袭月和香鱼不约而同的朝荷旭投去一个眼神。荷旭也知自己说话语气重了些,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
“娘娘,奴婢是说,她若过咱们平津王府来,终究是个祸患。您想啊,殿下定然是一心对娘娘好的,极有可能碰都不碰郑舒窈一下,她连个孩子都没有。郑家又有太后撑腰,她嫁过来的意思也是太后提的,到时候她若抢了娘娘的孩子过去,自己养着,岂不是大祸?”
萧袭月闻言重重哼了一声,再冷静一下想想,又觉自己有些臆测了,她了解秦誉的品性,且不说他对她的心和情有多少,就说他的性子,也是断然做不出这事来。萧袭月平心静气道:“那也得她有那本事才行。”
萧袭月的手段,两丫头自然清楚得很,虽然这么担忧着,但也有信心。
“荷旭,你去看看冬萱那丫头在做什么。”
一听萧袭月这吩咐,荷旭立刻明白过来,低低的唉了一声,利索的出门去了。香鱼到底和冬萱相识得久,情分深,心肠也更软,派她不合适。
不一会儿,荷旭便捏着一只白白的信鸽,进门来,转身还不忘瞟瞟门外看一路有没有人监视。
“娘娘,您真乃神人!料事太准了。这是冬萱刚才放的鸽子。”
鸽子咕咕的叫了两声,挣扎着,腿上绑着小信筒。荷旭取出里头的小纸条,递给萧袭月。
是一副简笔图。一座钉了铁钉的大门,顶上画着一把小梳。
“梳”,谐音同“舒”。这画传递的意思,是郑舒窈回平京了!冬萱并没有同她一道去国公府,当是她刚刚躲在暗处,监视偷窥到郑舒窈的。
这般急切的就要送进宫给陈太后了。
香鱼一见那图,脸色变了变,心下难过。冬萱果然背叛了他们。
萧袭月并没有告诉香鱼,这个冬萱可能不是本尊,一是怕她担心,二是怕她露马脚。
“娘娘,这信鸽和画儿怎么处理?女子好生狡猾,为了怕被发现笔迹而被识破身份,竟然画画通风报信!”
荷旭一言戳破是画而非字的原因。
萧袭月笑了一声。“画儿也正好。谁画,不也是画?”
两丫头一听萧袭月的话,明白了过来,立刻拿来了笔墨伺候。
萧袭月提笔画了几笔。大门照着那大门画的,只是门上叩门环的花纹,换做了莽状,以及那把小梳,变作了一只鸿雁。
萧袭月吩咐荷旭将鸽子秘密放走,安心如意的躺回榻上。
你厉害,我也不傻。就与陈太后来一招,离间计!
说起画,萧袭月这才想起国公府寿宴当日,她离开时碰见了昌宜侯周宇,他赠了一副画卷与她,说是迟来的恭喜她云开见月、喜得贵子的小礼。
周宇眉目还是那般温和,但她一想起他这些日子为陈太后做的事、犯下的杀孽,便觉得隔在他们之间的鸿沟已到了无法跨越的地步。他的眉间的宁静,也染上了杀戮的血色。
“香鱼,你去将昌宜侯赠与的画卷拿来。”
“唉。”
萧袭月一直在思考那莫名其妙的密信,倒是忽略了这画儿。国公府上并没有遇上什么人与她秦誉的特别消息。难道,是谁搞的恶作剧,还是说,因为老太君的陷害打乱了原本的计划?
画卷展开,是一副古画,虽不是价值连城,却也非常珍贵。但画儿的内容却有些不合时宜,画的是血腥战场,两方交战,颇为激烈,领头的将军英姿飒飒,但骑的战马已身中数箭,显然是强弩之末。
“送礼送这般的画儿,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啊。不是该送些富贵吉祥图么?昌宜侯看起来周周全全的一个人,竟还干这么唐突的事。”
“会不会,这画儿另有玄机?”
两丫头边说,边打量。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到除了署名年号外,有多余的字来。
萧袭月一直默不作声,也思量不透。
曾经心思澄明的周宇,现在是越发让人捉摸不到边儿。
送她这画,究竟是何意?
萧袭月闭目,思索了半日,直到夜幕,忽然猛地睁眼。
“香鱼,将画儿取来!”
她好像……知道了周宇要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