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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儿,我叫平安回去跟母亲说一声,我晚上到金谷园表哥府上去,他不管我什么时候回去,”明奕轻声道。
“嗯,”
“你不知道,我其实都没想到你会说等我的,还愿意等我两年,”明奕伸手抚了抚常相逢鬓边被风吹乱了的碎发,忽然发现了新大陆,“相逢,你怎么没戴耳坠子?”
乌发中常相逢白晳的耳轮像开在月色中的玉兰,明奕装作无意在在她耳畔抚了一下,连忙抬头去看天上的月亮。
“耳坠儿?我不戴那个,在脸边上晃来晃去的,不舒服,”常相逢自然感觉到了明奕的动作,微微向后闪了闪身子道,“咱们话已经说明白了,我还是走吧,反正我就在荷花巷卖面条儿,一时半会儿的哪儿也不会去,你只管好好读书考试就好,其他的现在也不用去想。”
“嗤,你不是在哄我吧?”明奕还是有些不敢确定,“我咋觉得你今天不像你了?”明奕认识的常相逢可不是这么娇羞不语的性子,她这么一忸怩,明奕反而有些心里没底儿了。
姐也是头一回好不好?上辈子初中高中时只想着考上个好大学跳出农门,上了大学又想着拿个奖学金减轻家里的负担,有空了还要出去打工挣钱,常相逢压根儿就没有时间去谈恋爱,当然,虽然她心里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上辈子她谈不上恋爱的另一个原因是她这个人吧,有些太犀利了,事事都要强人一头,眼里不揉沙子的性子吓退了一众小青年儿。
“怎么不像我了?非得冲你吼才像我啊?”常相逢秀眉一扬提高了音量,“我走了,懒得理你,你爱提亲不提亲,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这一嗓门出来,明奕反而安心了,哈哈一笑拉了常相逢的衣袖,“怎么跟你没关系,而且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哎,没这么玩人的啊,你毛捣我啊?”自己的初恋难道连半个小时都没有么?常相逢不淡定了,她没怎么样吧?明奕就后悔了?“小心朋友都没得做!”
“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你做朋友啊,”明奕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捏了捏常相逢微鼓的脸颊,“我现在决定不论多少年,我都只会娶你,不论多少年你都要等着我!”
比起什么一年之约来,常相逢更喜欢“youjumpIjump”坚定的誓言,就算将来没有生死相随,但起码一段感情开始之初,他们是抱了这样的心意的,“你想好了,我这个可是记性好的很,别人的好我记得住,若是有人负了我,我也不会放过他!”
“我想好了,如果有一天我负了你,随便你怎么处置我,可是相逢,我想不出会有那一天,”藏在心中的感情得到了心上人的回应,明奕整个人都要飞上天了,他一把将常相逢抱了起来,“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你快放我下来,”常相逢被明奕吓了一跳,自己现在个头也不算低了,可明奕就像举个布娃娃一样一下子将那给举了起来,“我害怕。”
“那你再说一遍,说你会一直等着我,等我来娶你,”手中的纤腰不及一握,满满的都是化不开的温柔,明奕只觉如此这般天荒地老就好。
“你放我下来我就说,你这么举着我,我说不出来,”常相逢紧紧的抓着明奕的手臂,生怕他没了力气把自己给掉了下来。
见心上人是真的在害怕,明奕将常相逢轻轻放在地上,“你说吧,我听着,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可是被称为神童的,你说的话我可是一个字都不会忘的。”
嘁,还拿这个吓唬我呢?常相逢冲明奕一撇嘴,“就算你不是神童,以后我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许忘。”
“嗯,你放心,你的每句话,我都会放在心里,”发现怀里的人儿并不排斥自己的拥抱,明奕心里窃喜,语气里也带上了浓浓的柔情。
“那你听着,我会好好的在荷花巷做自己的生意,给自己攒嫁妆,等着你来娶我,不过你要记住了,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武状元,哪怕你只是贩夫走卒,只要你娶,我就愿意嫁!”常相逢将头倚在明奕的肩上,“你也不必逼自己那么紧,状元三年才出一个,而且还是全国大比,就算是你落榜了,也不说明你不优秀。”
☆、六十七大丫鬟
明奕从启蒙开始,令狐老太太跟母亲谭氏给他灌输的就是挑起重振当年历城侯明家雄风的担心,而明奕也觉得这就是他的责任,现在听常相逢这么说,还以为她是在安慰他,怕他因为赴考压力而宽他的心,“你不必担心,我一定能考中的,就算是中不了状元,一个武进士还是有把握的,到时候我就跟我母亲提你的事情。”
激情之后还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啊,常相逢从明奕的怀抱里挣出来,“那好,你努力考状元,我呢,好好赚钱,”可是赚了钱之后呢?还是商贾啊,“你家里会同意你娶上从商的女子?”
“我祖母不就是令狐家的大小姐?祖父可以娶,我为什么不行?”明奕比常相逢要乐观,“将来我母亲要是见了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她同意了,我祖母一定不会反对。”
常相逢晕头晕脑的回到荷花巷,进了屋才发现徐氏正倚在墙边等着她。
“大娘,你怎么没有回去歇着?”常相逢愧疚的扶起徐氏,“以后我要是晚回来,你不用等我的,这样太累了。”
“没事儿,我得给你等门儿,”徐太娘已经将常相逢当做自己的姑娘了,怎么能放心她晚上随便就跟人出去?“你这是去哪儿啦?我看是明大爷身边的吉祥叫你的。”
徐氏一开口,常相逢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走到桌边给自己跟徐氏一人倒了杯水,坐下道,“是明奕叫吉祥来的,这些天四喜班的《善娘记》很红,他叫我去看的。”
“叫你去看戏?你这闺女,咋不跟我说一声呢?”徐氏不自觉的起了高腔,“你可是正经人家的闺女,怎么能陪个爷们儿去看戏,你糊涂啊!”要是自己亲生的,徐氏都去找扫帚疙瘩抽常相逢了。
“大娘你别着急,你听我说完,那个《善娘记》是四喜班的新戏,前头大半段儿说的就是我的事儿,明奕才叫我去看的,并不是有什么轻浮的心思,而且我也是悄悄的去的,没叫外人看见,”常相逢知道徐氏是在为自己担心,连忙解释道。
“那跟你说一声有这个戏就行了,咱们自己不会去看?”徐氏还是觉得明奕不怀好意,“相逢我告诉你,明公子那是侯府公子,咱们可是高攀不上的,你好好的闺女,可不能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将来只会害了你自己!”
将徐氏送回自己的院子,常相逢无力的躺到床上,徐氏的道理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跳出她是常巧丫这个身份,她自己都承认跟明奕之间隔了天堑,可是只看她常相逢,又有什么配不上明奕的?可惜这个世道,是不允许自己谈一场想要的恋爱的。
冷静下来,常相逢无力的靠在床头,她跟明奕以后的路,想来不会好走。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跑我这儿来了?”令狐俨看着“满脸红光”的明奕,皱眉道,“喝多了?”
“哈哈,喝什么酒啊,你还不知道我?没什么酒量的,”明奕努力想控制自己脸上的表情,可是嘴角怎么也不听话,一直往上翘。
“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把你乐的,”令狐俨其实挺累了,不过看明奕这架势,是不会放他回去休息的。
“哪有,我就是睡不着,想跟表哥你说说话,”明奕赧然一笑,顺势在令狐俨书房里坐下,“你饿不饿?叫厨上送些酒菜来?”
“你准备跟我喝两杯?你那酒量?”在外头没喝酒,准备来自己这儿讨酒喝了?
“大家不是都睡不着嘛,长夜枯坐,不如对月小酌,”明奕也不客气,直接叫了下人进来吩咐,“我陪表哥喝两杯。”
“我很累了,没有精神跟你对月小酌,如果你真的睡不着,我找人过来陪你?”令狐俨见他不肯跟自己说实话,起身就走人。
“你成天不骑马不打拳的,有啥累的?大不了明天起的晚些就是了,再说了,你偌大个令狐府,一共三个主子,难道叫老太太跟表舅母起来?”明奕满腹心事想找人倾诉呢,怎么会放令狐俨离开?
“我不骑马不打拳可是每天有多少生意要从我手里过?要见多少人?敢情就你累?你成天骑马打拳的那么辛苦,还不早早回去歇了?干嘛来我这里搅的我不得安生?”
“我是来问你话呢,”明奕也不计较令狐俨的态度,待下人将酒菜摆上了桌,自己给令狐俨倒了一杯,“那个戏是你叫人去排的?”
没想到一直闭门在家读书的明奕居然知道了?令狐俨轻咳一声,“噢,那天祖母请四喜班唱堂会,开场戏是什么游龙宫,我看了不错,就说了声不如写全了,没想到他们就真的去做了。”
“唉,因为这个戏,今天相逢还生气了呢,你看编的是什么啊,遇到举子相救,私定终身,跟着举子进京,这不是坏人名声么?”明奕的脸不由红了,如果常相逢能跟着他一起进京就好了。
“你为这个来找我?什么时候你关心起这些了?”令狐俨看着桌上的小菜,实在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可抬头却看到明奕吃的正香,有些无奈。
听令狐俨问他,明奕脸又红了,“呃,今天我跟相逢去看那出《善娘记》了,她说那个结局不好,要是人家跑过去问她,她怎么回答?”
到现在还“相逢,相逢”的,两个人还跑去看戏?令狐俨被杯里的酒呛了一口,“她要是真在意这些,就不会跟你大晚上出去看戏了?正经人家儿的闺女会做这种事么?还有,这不正好么?善娘做了状元夫人,她以后可嫁个状元就行了。”
明奕“啯”的一声将杯中的酒干了,“我也是这么想的,将来她嫁给我,跟这戏文就一样了!”
令狐俨放下筷子,“你不会傻了吧?这怎么可能?如果说你是个不成器的还罢了,可你是要振兴明侯府的人,就算不能再得回历城侯的爵位,可光宗耀宗叫洛阳明家不再被南阳明氏给压着,也是你的责任吧?你觉得姑祖母她们会叫你任性妄为?”
“这些我都想过,可是你不知道当我听到相逢说会等着我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而现在,如果听你的话按祖母跟母亲的想法,娶个出身好对家族有助益的女子,你认为相逢还会再要我?”明奕摇摇头,别的女子或许可以,但常相逢绝对不会。
“你要知道什么对你才是最重要的,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还有,像常相逢那样的出身教养,于你的将来也没有多少帮助,你叫她怎么出去跟那些官吏太太们交际应酬?说面条怎么做的?每天的生意挣几个铜钿?”令狐俨觉得明奕想的太简单了。
“我也知道常相逢不是那种会委曲求全为你牺牲的姑娘,所以你才更要考虑清楚,如果她真的只中意你这个人,为你受些委屈有什么不行的?就算是做妾,只要有你护着,谁还敢小瞧了她去?”令狐俨苦口婆心道。
“如果今天喜欢她的人是你?你就准备跟她这么说?叫她做你的妾室?你觉得她会同意?”明奕不悦的看着令狐俨,觉得跟他无法沟通,“我从来没想过这些,我就知道,如果开口叫相逢委屈自己与我为妾,那是我在侮辱她,那样的我,也不值得她喜欢!”
说罢明奕也不再跟令狐俨争论,“你啊,你根本不懂,相逢说了,彼此钟情的两个人中间,是绝容不下第三个人了,如果我心里只有她,她心里只有我,若真是再在中间挤上一个,不但是侮辱了彼此的真情,而且对那个挤进来的人来说,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到时候三个人谁也过不好,我觉得也是,何况我是个男人,一个女人说了要等我回来娶她,我怎么能负了她?”
这是什么话?令狐俨现在都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常相逢是从什么洛河龙宫里转了一圈儿回来的,她说的话可是永安姑娘们绝不会说的,“行了,你要是铁了心,我也不再劝了,到时候你们哭的时候别说我没有提醒过你。”
“嗯,你放心,不过我还有事要求你呢,我下个月就要进京了,相逢那里,麻烦你多照应,我也不是说叫你关照她的生意,就是如果她遇到了什么难事,你操着些心,别叫她吃亏了就成,”明奕将自己的另一番打算跟令狐俨说了。
“行,我知道了,”明奕马上要进京了,自己若是不痛快的应下,没得叫他走的也不安心,令狐俨点点头,“她现在生意应该不错,而东城那边不论是贺老大还是何县丞,你都交待过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儿,只要她能安分守己的等你回来,别再闹出什么事儿就成。”
之后的日子明奕每天下午就到荷花巷来转上一圈儿,理由嘛很“理直气壮”,读了一天书,出来透透气。
劳逸结合常相逢也不反对,每每中午卖完浆面条,就抽空炸丸子,蒸包子,烙菜馍,弄个粉蒸肉之类的农家小吃来招待他,待他加了餐后,也不多留,自己则开始活面擀面,准备下午的面条生意。至于外人会怎么看待他们,没人敢议论明奕,而常相逢,根本不在乎。
“你这么揉着不累么?我来吧,”明奕吃完今天常相逢给他炸的肉串,见常相逢进了厨房,也跟着进来。
“没事儿,经常干就习惯了,你看我不是一盆盆的和嘛,要是一下子全和了,我也揉不动,”常相逢忽然想到窦恒现在在家里承包了活面擀面的活,侧身道,“你要不要试试?要说你胳膊有劲儿,和出来的面才好吃呢!”
“你的意思是,有力气的话和出来的面条就好吃?”明奕还是头一次见人和面,“我洗洗手,你叫我干。”
“对,就这样,怪不得你家里人指望你为明氏争光呢,光从和面就看出来了,不但学的快,而且干的还好,”常相逢冲明奕比了个拇指,“你要是多和几次啊,都能自己擀面条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