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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是在一个完整、幸福的家庭里长大的。他从小享受着父母的爱,兄嫂的宠。他虽没有弟妹,却有两个侄子,大侄子只小他九岁,说是侄子,更像是弟弟。
他是享受着这一大家子的亲情长大的。
因为身世背景,他的身上不可避免的有着一些官二代惯有的习性。纨绔,风流,放荡,习惯于运用权力和关系去解决问题或者牟取利益。但像他这样在幸福家庭长大的人,哪怕再口口声声的说还不想结婚,潜意识里对婚姻和家庭的认知,却是积极、正面的。他虽风流,却是看着老爷子和太后的恩爱长大的,也因此特别鄙视他大哥到了这把岁数还老房子着火,险些毁了自己的婚姻。
他潜意识里就认为,他虽然不想结婚,但只要他想了,他就能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
当他遇到了顾清夏之后,他对婚姻的这种认知,便由潜意识开始浮升到了表意识,并且和这个女人重叠了起来。
这个女人的壳很厚很硬。他初时不知道为什么时,便已经积极进取主动出击了。等到他知道了她的过往,他对她,变得加倍的有耐心,也更加的……势在必得。
却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他自己搞砸了。
李盛感到分外的苦涩。
他从小就聪明过人,常常居高临下的以智商傲人,却犯下了如此低级又愚蠢的错误。一脚踏进这泥潭,就再也拔不出来。
可他决不会让他身边的人也去碰那东西!有人企图把兵兵带下水,他就狠狠的给了他们教训。
而顾清夏!他更是绝不可能让她沾染哪怕一星半点的!
可这话说出来,她……不信!
顾清夏与李盛不同。她没有李盛过人的家世和雄厚的财力。她收入颇丰,但那也只是以普通人的视角来看。说白了,她就是个高级白领。她还是独女,有双亲要奉养。
她深知,她那点身家,一旦沾了那种东西,顷刻间便会化作流水。而她这个人,也就废了。
这带给了她巨大的恐惧。
而李盛……他是个瘾君子,他说的话,他作的保证,她是根本不会相信的。
这些天她过得其实特别累。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就连李盛递过来的东西,如果不是清澈透明的白水,她都绝对不会入口。
很多人都是因为结交了瘾君子,才被带下了水。也有很多人,是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种下了瘾。
他说不会让她沾,或许他此时此刻是真心的,但那是因为他现在还喜欢她,还舍不得她。那以后呢?有一天他不喜欢她了呢?或者有一天她跟他有了矛盾,发生争吵,他心里忽然生出了恶意了呢?
只要想想,顾清夏就不寒而栗。
她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摆脱和远离李盛的!
她的情绪有了短暂的崩溃和混乱,但当这段日子积压的恐惧和压力发泄出去了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迅速的给自己重新戴上了伪装。
李盛这个男人,你不能跟他来硬的。他是典型的遇强则强。哪怕他当时吃了亏,事后也一定会找回场子。
但他也有个软肋。顾清夏早就摸出门道来了,李盛啊……对他真心在意的人,虽然不吃硬,却是吃软的!
顾清夏内心已经冷静。她不再一一列举。她长长的睫毛忽扇几下,便又流出了眼泪。
她示之以弱。
“李盛……”她轻轻的喊他的名字,摆出柔弱的姿态,“就这样吧……好吗?咱们俩就……这样吧……”
在顾清夏和李盛的交往中,她曾数次策略性的示弱,而这一次,堪称是最精湛的一次。
偏偏就这一次,没能取得她期望的效果。
李盛不干!
他反复的咬牙,纠结。他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他就此答应她,又会怎样?她大约会跟姓景的,或者姓周的,或者什么现在还没出现的但迟早会出现的某个男人在一起?就这么一想,李盛就无法接受。
他活了三十三年,不知道睡过了多少女人,终于遇到了老爷子说的那个特别的女人。他不愿意放手!
他狠狠的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休……想。”
顾清夏的脸色就变了。饶是她,也再装不下去。她的心里,也有愤怒不断积聚。
她盯着他,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说话。
房间中是令人压抑的沉默。
而后李盛忽然动手,脱掉了顾清夏的大衣。她进了屋,还没来得及摘下挎包脱下外套,就被他惊吓了一回。她穿着羊绒外套,在温度高达三十度的来了暖气的室内,热得额头冒汗。李盛脱她的大衣,她便没阻止。
但他接着又脱了她的西装外套,随即就去解她胸前衬衫的扣子。
顾清夏攥住了他的手想阻止他。但她的力气怎么能跟他比?他扯开了她胸前的扣子,低头就吻住了她白皙的脖颈,啃噬,吸吮。她无声的挣扎,双手却被他牢牢的按在墙上。
顾清夏提膝向他胯间撞去,他早有防备,一膝盖档了回去。膝盖硬挤进她两腿间,让她没法再攻击。
他的吻就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轻咬吮吸。
他和她,向来鱼水相谐。他还是头次,对她用强。强女人,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一件很没品的事情。但她不信她,铁了心要跟他分手,他又说服不了她。他实在不知道此时此刻,除了跟她做/爱,他还能做些什么。
而且,他想和她做/爱。
李盛的爱,和欲,从来是不分家的。
他想藉此告诉她,他爱她。也想藉此确认,顾清夏,还是他的女人。哪怕是……用强她的方式。
但他没有意识到,这恰好……是另一件顾清夏不能容忍的事。
强硬和挣扎,都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进行。
李盛沉默。顾清夏也不喊,不叫。她不做那些无意义的事。她觑准空子,在李盛的左手腕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直接咬出了两排牙印,渗出了血。
李盛也不是铁打的,他骤然吃痛便松开了手。
顾清夏右手甫一获得自由,劈手就给了李盛一记耳光。
很响亮!是李盛长这么大,都没受过的待遇。李盛脸色阴沉得吓人。
已撕破脸至此,伪装示弱都失去了意义。顾清夏拉上自己的衣襟,遮住胸前春光,冷冷的不回避的与他对视。令李盛想起来,从他第一次见到她起,她的气场或许偶尔会被他压制,却从来未曾真的输给过他。
这样不畏惧,有气势的顾清夏,就是李盛最初最喜欢的顾清夏。
顾清夏冷笑:“你让我相信你?我怎么相信?对你自己,你控制不住你的瘾。对我,你控制不住你的行为。李盛……你好意思说让我相信你?”
李盛深深的吸口气,又长长的吐出。一呼一吸间,他明白了自己最真的心意。
他是绝对,不会放开她的!
他看着她,慢慢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他招牌式的坏坏的笑,仿佛之前那些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顾清夏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戾气,令她心底克制不住的发寒。
李盛还钳制着她另一只手。他放开,改为挽住她的手,就像温柔的情人一般。
“顾清夏,”他俯身低头,在她耳边咬牙微笑,“咱们两个,什么时候开始……你说了算。但是,什么时候结束……我说了,才算。”
他看了她一眼,放开她,穿上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的开门离去。
在电梯里,他就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等电梯到达一层发出“叮”的提示音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全盘的筹划。
他走出楼门,点了颗烟。借着门廊下的灯光,他看到空气中有星星点点的微光闪烁。
下雪了。还不到十二月呢,今年寒潮来得真早。她的房子里暖气倒是足,就是没法调节温度,穿个衬衫都热得人冒汗。也好,她这么怕冷,倒是正好。就是太干燥了,得多喝水。
李盛的思绪飘散得散乱。就像被偶尔一股气流卷动起来的雪花一样无序。
黑色的劳斯莱斯悄无声息的在楼门处停下,胜子下车给李盛打开了车门。顾清夏今天没有发现李盛在这里,就是因为他用了辆她没见过的车。
自从这两位从岛上回来,胜子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些事,似乎已经超出了较劲儿的范畴。今天的事……更是诡异。他一句话不敢多说。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开车,唯恐不小心就要被迁怒。
“胜子。”
胜子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握住方向盘。
“下个礼拜,给我订个机票。”李盛说。
胜子立刻应声道:“好。您要去哪?”
李盛扯了扯嘴角,看着车窗玻璃上沾上的雪花,迅速的化成水滴向后流去。
“北方一下子就冷了。”他说,“这时节,适合去南方转转。”
南方?南方这个词覆盖的面儿可大了去了!羊城也是南方,金陵也是南方,您到底要去哪?
李盛不说,胜子就不敢追问。他从后视镜里偷看了一眼。
那个男人望着窗外,嘴角勾起了一抹成竹在胸的意味。
李盛的这个笑容,常常令他的对手感到巨大的压力,却一贯令他身边的人对他充满信心。
胜子就是典型的对李盛带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的手下。他想,看这样子,这次的事也难不倒老板。
说到底,不就是个女人么!
李盛离开后,顾清夏立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狠狠的拧上了锁。
但是想到那锁,根本挡不住李盛,她就有一种颓然的挫败感。真特么是一次,失败到底的分手。
但自那天之后,李盛就消失了。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生活中一样。顾清夏每天提心吊胆,唯恐他再给她来个突然出现,或者再出什么狠招。她每天拧开门锁进了家,都先打开灯,确认屋子里没有人,才锁上门。
但李盛就仿佛真的放弃了她似的,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在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周之后,顾清夏把李盛的东西都打了包,然后给胜子打电话,叫他拉走。她想好了,胜子要是说他不要,她就直接扔垃圾间去。他反正不差这几件阿玛尼,爱马仕。
但是胜子既没说要,也没说不要。他特别为难:“姐,我现在不能答应您。老板现在不在,他走之前说了,您这边的事,不管什么事,都等他回来再说……要不您再等两天,我问问老板再说?”
这是她跟李盛之间的事,顾清夏无意为难别人,她于是答应了。任那几只箱子暂时堆在她的储物间里。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吓一跳。李盛居然在她这放了这么多的东西。
就跟把她这儿当家了似的。
……
是吗?
不管怎样,在没有李盛的日子里,至少她没有那么大的心理压力。不至于连他递过来的一杯酒都小心翼翼的防备。她难得的觉得松快了一些。
在外人看来,顾清夏的生活一直都是那样,并无变化。反而是郭智……遇到了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