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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不停地往下掉,贺心秧觉得自己好像化身成梦游仙境的爱丽丝,整个人不断不断往无底洞坠下
她会掉到哪里?不知道,也许是到兔子洞,也许直接进地狱。
她试图睁开眼睛,眼睛却像被快乾胶糊住似,怎么用力都分不开两片眼皮,她只听得见阴冷的风在耳边不停呼啸,而全身上下好像有千百条冰冷的蟒蛇缠绕,寒冽、惊悚却动弹不得。
当惊恐缓缓渗进身体每寸知觉后,她的神经渐渐麻木不仁,惊惶到一个极点,害怕慢慢退位。
到最后,她竟然可以开始读秒,计算下坠的时间,开始嘲笑自己,会不会在金氏纪录中占住一个小空间。
两百三十六、两百三十七、两百二十八、两百八十二她在数字开始出现错乱次序时砰!狠狠地摔落地球表面。
两百零六根骨头分了家,她感觉全身像被卡车从头到脚底板狠狠碾过,那种痛痛到她无法形容。
发不出声音、无法动弹,她企图睁开眼睛好侦测周遭环境,但眼睛上还黏着三秒胶,不容许她视线清明,她好像跑到小人国历险的格列佛,被千根百条细线给缚住。
但她的意识清晰,能感受到风在身上吹拂,雨在身上滴落,一丝丝的寒意钻进骨髓里,她能听见附近的几声蛙鸣,听见偶尔传来的低沉鸟啼。
“她怎么跟过来了?”
一个尖锐的嗓音传进她耳里,但她分不出这是男声或女音。
“纯属意外,谁都没想到她会去碰那对姑侄。”
这个声音相当稚嫩,听起来像小孩,并且她可以分辨出声音里浓浓的无奈。
“怎么办?能把她送回去吗?”尖嗓子问。
“有那么容易吗?与其把她送回去,不如直接灭了她,她的亲人顶多哭两声,不会惦记太久的。”
小孩的口气很无情,贺心秧在心底os:年纪轻轻个性就这么残暴,肯定是家庭教育出现问题。
“这样做会不会太残忍了?”
还是尖嗓子的话听起来比较有人情味。
“残忍如果上头知道我们出了什么差错,上头对我们哼,只会更残忍。”
稚气的声音却说出这么冷酷的话语,让她不禁全身泛起鸡皮疙瘩。
“可、可、可是如果被查到我们随便灭了一条人命”
尖嗓子没有把话说完,可贺心秧从他发抖的尾音听出来,灭了她,他们受的惩罚,肯定比残忍更严重百倍。
“算了,走吧,我们假装不晓得有这件事。”
等被查到,再满脸的恍然大悟、跪地认错,自打上百下耳光,然后申请处分,反正最上头那位,喜欢知错能改的属下。
“所以,我们就把她丢在这里?”尖嗓子有浓厚的罪恶感。
“啊不然呢?一个误闯时空的女人,有多少问题要解决,光是她可能引起的蝴蝶效应就够麻烦的。”
最好跑来一只大野狼,把她当成野餐吞进肚子里,毁屍灭迹,等老大发现后,身子都没了,还能怎么救,顶多补偿她在重新投胎时给她一个好家庭、一双好父母,再允她一世吃穿不愁、福禄双全呗。
“可是、可是”
“不要再可是了,有时间在这里闲晃,不如赶紧到二十一世纪,消除世人对贺心秧的记忆。”只要没人想念贺心秧,他们东窗事发的机率自然会大大降低。
“好吧。”尖嗓子一步三回顾,跟在小孩身后走了几步,又奔回来,在贺心秧耳边低声说:“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请你诸多谅解。”
话说完,四周陡然寂静下来。
贺心秧的眼皮依然沉重,四肢百骸仍旧疼痛,脑细胞努力分析他们的对话,但努力半天,天才少女贺心秧仍然解释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
清晰的脑子慢慢进入混沌,忙了整个晚上,此时她实在累极倦极,睡一觉吧,有什么问题等明天太阳起床再说。
她想起包包里的手机,昏睡前,她再次提醒自己,醒过来一定要记得,向幼稚园园长请假
“姑娘,醒醒,姑娘”
扰攘的声音在耳边持续嗡嗡作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吗?哪里来那么多的蜜蜂啊?
贺心秧不耐烦,侧过身,想把头埋进枕头里,可是,她的手向上探探、向左探探、再向右探探没有?
唉,她睡相不好,又掉到床底下了,想伸手捞床上的枕头,可捞半天,没捞到枕头,却捞到一只人手。
她猛地睁开眼睛,这回没有强力胶或快干胶为难她的眼皮,清亮的眸子顺利地看见一切。
眼前是一个发福的中年妇人,身穿蓝色袄袍,头发在脑后梳成包包,头上戴着古装剧里妇人用的抹额,耳垂处有两个小小的玉坠子,那不是现代人的打扮。
她很想假装自己在拍戏现场,很想假装自己还在梦里,尚未清醒,但是装俗辣对自己没有半分帮助。
所以,假装脱掉、虚伪丢掉,把力气浪费在假装上,不如用来理解分析眼前状况。
“姑娘,你怎会躺在路边,身子不好吗?”
中年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很慈祥,表情看起来也很慈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完全亲切的气息。
贺心秧视线滑过亲切妇女,落在后头几个很魁梧的男子身上。
他们穿着短衣、长裤、黑鞋子,高马尾、戴着简易头饰,完全是武侠剧里的c咖打扮,是那种连名字都不会打在演员表里的临时演员穿着。
她再把头往侧面一转,右手边有一处林子,左手边是一条可供两部马车会车的道路,现在,路上正停着三辆马车,昨夜一场雨,路上满是泥泞,马路再过去,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绿油油的农作物经过雨水洗涤,更显精神。
她勉强坐起身,脑子飞快运作,这不是现代的场景,而那古意到难以形容的马车,大概只有在片厂的道具组里才找得到。
国高中时期,她和同学一起看小说,从罗曼史、翻译书、穿越小说到科幻轻小说以她啃书的速度,至少翻过上千本,各种天马行空的剧情她都看过,看到能够找出脉络,看到能在心里想:写小说这份工作也不错。
后来杂事太多,又进入幼儿园上班,才把写小说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所以、于是、因此、现在,她穿越到古代了吗?
思考途径转到额叶,她想起病房中诡异的绿光,想起那个怎么掉都掉不到底的无底洞,再想起尖嗓子和小孩的对话
“不要再可是了,有时间在这里闲晃,不如赶紧到二十一世纪,消除世人对贺心秧的记忆。”
换言之,二十一世纪已经没有贺心秧,她再也回不去了?
啊她又不是谢安真,怎么会回不去?
陡然间,心脏紧急收缩,泪腺快速分泌,她忍不住在陌生人面前放声痛哭,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怎么会啊,又没有一个死小三在从中作梗,她怎么就回不去了?
呜呜不要啦,虽然她的后母很逊、她的老爸很忙,虽然她是可怜的灰姑娘,可她还是想回到现代啊。
好歹那里很文明,年底百货公司会推出周年庆,心情不好可以到马路上钓帅哥,心情很糟可以留在计算机前面演奼女。
她不要穿越啦,她不要每个月的大姨妈报到时,都没有好自在蝶翼。
她不要穿越啦,她不要在没有计算机飞机、而且离婚率很高的世界里。
她不要穿越啦,她不要在男人放个屁,女人就吓得皮皮剉的年代。
她不要穿越啦
“原来是个疯的,难怪会打扮成这样。”武侠c咖见她哭成这样,嗤之以鼻。
疯的?苹果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stage的连帽t、blueway的牛仔裤再加上timberland的短靴,谁说怪异,明明就很帅气好不好,忍不住的,她再度放声号哭。
她不要穿越啦,不要待在审美观很俗气,眼光很低级,穿blueway会被当成疯子的古代啦。
亲切的中年妇人瞪武侠c咖一眼,蹲下身子,用汗巾抹抹她的眼泪鼻涕,柔声安慰。“好姑娘,你别哭呀,你一哭,华姨的心跟着扭起来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华姨说,能帮上忙的,华姨绝对帮到底。”
在最悲惨的状况,有这样几句相挺的声音,谁都会倍感温馨。
贺心秧抬眼,望见中年妇人满脸的诚恳,她吸吸鼻水,忍不住一把抱住华姨。
好好哦难怪都说人心不古,原来古代人真的比较善良、比较热情、比较乐意助人,她不喜欢背论语,痛恨老师爱考四书五经,但她不得不承认,传承千年的儒家思想果然把古人教育得很好。
抹掉泪水,盯着华姨,她聪明的脑子开始正常运转。
如果她再也回不去如果回去也没有人认识自己如果哭死也没人会同情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就算不想当俊杰,选择不识时务,又能如何?
吞下心酸,她摇摇头。“谢谢华姨。”
华姨上下打量她,脸上露出微笑。“谢天谢地,我的好姑娘总算不哭了,瞧瞧,不哭鼻子啦,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马上成了个俏生生、模样标致的好姑娘,让人看了好喜欢呢。”
她没有响应华姨的话,只是朝她微微点了下头。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可否告诉华姨?”
“贺心秧,爸妈呃,爹娘都喊我秧秧。”
“秧秧?是个好名字呢,听起来就是出自书香门第,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家人呢?”
书香门第?勉强算吧,医生法官加上主任校长想到爸妈和坏后母,她又忍不住鼻酸。“我爹娘亲人已经不在了。”
她哽咽的语气让华姨错解意思。
“原来是天人永隔啊,别伤心了,逝者已矣,日子总是要过下去,往后你就跟着华姨吧,华姨有一口饭吃,绝不让你饿肚子。”看到她眼底存疑,华姨又笑着劝道:“马车里有几个和你一般大小的姑娘,都和你相同也是身世凄凉的,这世道啊,就是这样了,你也别伤心了,好好打算往后才是正理。”
华姨厚实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贺心秧想了想,点点头。也是,不打算一番日子怎么过,现在的她,再没有爸妈亲人替她打算了。
扶着华姨的手站起身,她的衣服全脏了,华姨也不嫌弃,找来一件旧斗篷替她围了,低声说:“你忍忍,到前头村子里,再给你烧热水好好梳洗一番。”
听着华姨的话,一阵温暖袭上,古代人,真的很善良。
这一行有三辆马车,贺心秧坐的这辆里头已经有六名年轻女子,都是模样整齐,荳蔻年华的小姑娘,贺心秧一上车,所有目光全刷地集中在她身上,她没心思和大伙儿套交情,并非沉默是金,而是因为心情太乱,她需要时间消化穿越这种诡谲的事件。
“秧秧,饿不饿?”华姨从身后拿出一个碎花布包袱。
摸摸肚子,还真的有些饿了,她点点头,华姨从包袱里拿出大饼。
“先吃点干粮垫垫肚子。”
“谢谢华姨。”
见贺心秧乖巧可人的模样,华姨笑瞇双眼,深深的鱼尾纹在眼睛后方左右各拉出三道线。
她心底悄悄乐着,这丫头不是疯的,虽然打扮得有些古怪,可她那张精致美丽的俏脸吶,这批姑娘中还没人可以及得上呢。
贺心秧咬一口干粮,忍不住挤眉皱脸,天吶,她真怀念85c的奶酥波罗。
怨吗?倘若埋怨可以把她怨回过去的生活圈,她绝对会指天画地,把天地通通骂过一轮。问题是,别傻了,85c经离开得很彻底,她只能感激华姨的好意,感激人心尚古。
就这样,行行走走,在第一天晚上稍作梳洗换装后,接连下来的五天都没有水可以洗澡,香苹果快要变成臭苹果,她越来越无法容忍自己身上的异味,沉闷的马车、狭窄的空间,从不知道晕车是什么状况的她,晕车了。
贺心秧歪着身子、迷迷糊糊地靠着车边,继85c之后,她接着怀念捷运、高铁,怀念从台北到高雄只需要四十五分钟的国内班机。
“华姨,到了。”
武侠c咖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华姨掀开帘子,食物香气飘进马车里,女孩们精神一振,一个个在c咖的帮忙下跳下马车,苹果不想同人挤,她等所有人都下车后才慢慢挪动已经麻痹的双脚。
马车外头,是间僻静的旅店,华姨是老主顾,人还没进去,店小二就先一步迎上来。
大伙儿二走进店里,华姨招呼众人坐下,她把与贺心秧同车的几人分派在同一张桌子,低声对小二吩咐了几句,从怀里拿出纸包,塞进对方手中,目光一瞥,店小二笑着接过去,对厨房大喊“上菜喽!”
贺心秧转头,细细观察别桌女孩,比起她们这张七人桌,那些女子多是粗壮结实、面目黝黑的乡下女孩,说丑是过分了,但不说丑又寻不出别的形容词。
她们当中有个模样还算不坏的,可惜嘴边长了颗很大的带毛痣,一颗痣破坏了整体美感。
不光是她,同桌女孩也在观察邻桌女子,约莫是观察出相同心得,竟一个个低下头抿唇浅笑。
自古而今,不管时序迈进,女子仍以容貌为荣,见自己赢了旁人几分,便忍不住暗自得意,也是啦,若非如此,生技公司生产的美容保养品要卖给谁去?
不多久,一人一碗热腾腾的汤面送上,桌子中间摆起几碟小菜,菜色不怎样,却是这几天来吃得最豪华的一餐。
她们一面吃,华姨一面精神训话。
“各位姑娘,吃饱后回房里洗漱一番,今儿个下午,咱们先到几个大户家里,让奶奶批注:对主妇的尊称。小姐们挑选,之前我对你们说过,城里可不比咱们野地乡下,便是一个小婢女赚的银子也比农户多。若是对了奶奶小姐的眼,当上一等丫头,光是月银就有一两呢!”
听见一两,所有人几乎都停下筷子,转头望向华姨。
一两很多吗?贺心秧不知道这时代的币值怎么计算,但看着十几双同时发亮的眼睛,她相信,应该不少。
等等,华姨是专门到乡下带女孩子上城里卖的,所以她是人口贩子?
咚、咚,两只筷子像掷茭,分别落在桌子左右边,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倏地浮上一层茫然。
误上贼船了吗?难不成吃人家几顿饭,就得遭大殃,从此卖身为奴?
她虽然喜欢帮小孩把屎把尿,并不代表她乐意当奴隶,洗衣服她只会onetouch,煮饭她需要烤炉、德国厨具、蔬菜调理机等等高科技产品,至于缝衣服,在成衣业发达的时代里,已经没有人花精神去学习,命令她绣花,她只会把自己的手指头给绣在一起。
不要,她不要当奴隶,自由万岁、独立无罪,她是民主时代的民主产物,她才不要唯唯诺诺,不要为了一两银子伏低做小。
在她胡思乱想间,华姨继续往下说:“一两银子不过是月银,若是能讨得主子欢心,年节赏赐更是多到不胜枚举,好心一点的人家,待年纪大了,还会盘算起你们的终身大事,不然就会把人给放出去,到时你们带着存下的银两回家,那可真是衣锦还乡了。”
衣锦还乡?她的标准会不会太低啊。
贺心秧苦着一张脸,别诓人了,她读过不少小说,什么盘算终身大事,还不是主人家用得上手,舍不得发送出去,就随便配个下人,然后变成什么家生子,一生为奴、世代为奴的。
害死自己就够惨了,还得连累子子孙孙千秋万代为奴为婢,这是什么世界啊?!
“当然,如果各位姑娘运气好,让老爷、少爷抬举,开了脸、收了房,生个少爷姑娘的,那可是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命喽。总之呢,你们得好好表现,待会儿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好随华姨出门,日后命运,全仗你们今日表现。”
天当奴仆还得卖力表现?疯了吗?这是个集体疯狂的时代。
旁的姑娘和贺心秧不一样,华姨这番话大大地激励了众人,尤其是和她同桌的这群姑娘,每个人目光灼灼,好像自己已经被开脸收房,一辈子吃香喝辣。
当她偷瞄几眼武侠c咖,计算逃跑的可能性时,华姨注意到她的表情及那双掉在桌面的筷子,目光一转,拉起笑脸,她走到贺心秧身边,笑容可掬的道:“秧秧姑娘,等一下我得带她们去大户人家里,给奶奶夫人们过过眼,你就待在屋子里好好休息。”
“所以我不必卖身为奴?”贺心秧黯然的脸色重现光华,在华姨慈蔼的语气里找到一丝希望。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姑娘这般人品,为奴为婢,岂不是糟蹋。况且其他姑娘们是跟华姨打过卖身契的,我才会领她们进京,你的状况和她们不同。”
所以华姨不打算卖了她。
贺心秧缓缓地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在心底谢天谢地、感谢各路神仙大展神力,让她碰到善心人士,古代人果然重仁义道德、心慈人善,不会落井下石。
她握起华姨的手,满心感动。“谢谢华姨的照顾,日后有机会,秧秧定会想办法回报华姨的救命之恩。”
华姨拍拍她的手背说:“讲什么呢,人出门在外,哪能不碰个三灾八难的,华姨能遇见你,也算是有缘,你呢,就安心等在店里,待其他姑娘的事儿安排好,华姨再与你想想办法。”
“谢谢华姨。”重重一点头,她拿起掉在桌面上的筷子,终于能够安心享受眼前的“豪华大餐”
“快吃快吃,吃饱好好睡一觉,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华姨看了也心疼。”
“知道了,谢谢华姨。”
她再谢一遍,低着头,大快朵颐,菜不大好吃,面条还有些微酸味,可是来到古代几天,她别的没学会,随遇而安倒是学得不坏。
低着头,她一面吃,一面在心底盘算起未来。
她是学幼教的,在没有幼儿园可教的时代中,她能做什么养活自己?
下田?算了,就算有农药和除草机,她也种不好一亩田,何况这里只有耕牛和种子。
下厨?更算了,她会烤蛋糕、会做菜,但没有红酒、意大利肉酱,没有奶油和模具,没有胡椒和香料,她端不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当歌妓哈哈,别提了,光想她都会笑到肚子痛,她的歌声好吗?勉强还可以,问题是,她只会唱“公鸡啼,小鸟叫,太阳出来了”除非她想刷新歌妓新历史,否则想都别想。
公鸡啼,小鸟叫,太阳出来了她想起果果,那次她要他别看睡前读物,好心为他唱催眠曲,听见她唱歌,他竟说:“你这是催眠,还是杀人于无形?”
那个说话老气横秋的坏小孩。
心酸酸的,果果和他姑怎么啦?医生查出果果的病因没?果果他姑车祸要不要紧?她莫名其妙失踪,果果和他姑会不会很伤心?
应该不会吧,那两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也许早就把人们对她的记忆全数删除了。
叹气,贺心秧第一百次说服自己。
勇往直前才是该做的事,反正更改不了局面,与其伤心,不如想想明天,如何让自己过得更惬意。
说不定她会变成历史上第二个武则天,第二个英明神武的女皇帝;也许她会让中国提早两千年进入民主时代,让美国的独立宣言靠边站;也许她有机会把埃及金字塔、罗马竞技场通通盖在中国大陆,让以后的子子孙孙靠祖宗留下的遗产大赚观光财,或许
身子晃了两下,奇怪?头怎么这么晕,难道是面里加太多味精?见鬼了,这时代味精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好不好身子晃得更厉害了,她想抬手揉揉发胀的额头,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分力气,手微微一抬,筷子顺着指间滑下来,她努力撑开眼皮,发现同桌的女孩和自己一样晃,而旁桌的丑女孩,个个瞠起铜铃大眼,眼底闪过惊惧。
此刻,她脑海中闪过一分明白,她,被骗了。
这些古人,善良个屁
再次醒来,贺心秧的手脚被绳子结结实实地捆绑住,身边还有三个和她同桌、同马车的女孩。
她心底暗自忖度,这个地方肯定不是个良善之地,否则华姨怎需要下药迷昏她们,难不成是男人最喜欢、女人最害怕的风月场所?
心底狠狠呛了几下,头脑里开始寻找小说、电视里看过、听过的片段场景,接下来会怎样?
被灌迷药,送到色员外的床上,从此认命当个妓女?运气好的话,越当越有名,某个大爷食髓知味,花大把银子把人买回去,从此公厕变私厕?
她不要!
问题是,不认命的话她该怎么做?对,动动脑,认真想,她一定可以想到办法,从眼前困境解脱。
她偏过头,瞥一眼和自己靠在一块儿的女孩,她们都醒了,脸上尽是惶惑不安,有人低声啜泣,有人满目茫然,唉,风水轮流转,她们才在得意自己的相貌胜过旁人,怎知转个身,这张让自己感到骄傲的脸就替自己惹了祸。
贺心秧试着挪动身子慢慢坐正,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四下转动,细细观察周遭环境。
这里是一间柴房,墙角处堆了不少柴薪,门侧有扇窗子,窗户透进来的光亮驱走几分阴凉。屋子里的空气不大好,隐约闻得到腐臭味道,她不禁这样推测,人口买卖在这里是违法的,必须暗地进行,直到确定这批货物肯乖乖纳管,不会惹事为止。
因此扮演合作的肉票,逃生机率会比较高?
吱嘎两片老旧的木门,从外面被推开。
一名穿红戴绿、全身珠翠,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妇人走进门内,身后跟着一个较年轻的女人和四个营养过剩的黑壮男子。
走在前头的妇女方进门,身后那个年轻的连忙搬来长凳,伺候她坐下,而四只台湾黑熊看了四个还算安分的肉票一眼后就双手环胸,走到门口守着。
贺心秧细细观察两个女人的长相。
年轻那个,五官普普,却有一双突兀浓眉,眉心一颗肉痣,看起来有些奇怪,不过当她眼光扫向自己时,贺心秧察觉一抹精明锐利从她眼中闪过,她知道这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年纪较大的那个,面容虽有老态却风韵犹存,腰身纤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风流。
“帚儿,你觉得这批丫头,谁是可以扶得上台面的。”她两手环胸,眼光逐一在四人脸上扫过。
“宝嬷嬷,依我看呢,旁人也就罢了,这位秧秧姑娘一见便知不是俗物,光是绷着脸都能令人眼光转移不开,若是肯启唇浅笑,肯定一笑倾人、再笑倾城,怕是全城的男子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贺心秧脸部线条僵硬。没事她要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做什么,展示自己的内在美吗?不必了,这里又没有ck或曼黛玛琏。
宝嬷嬷闻言,屈了屈身,向贺心秧凑近,右手勾起她的下巴,认真审视过半晌后说道:“这丫头模样长得清丽美妍便罢,更难得的是有大家千金的气质,若是把她塑造成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肯定能替花满楼大赚一笔。”
花满楼?宝嬷嬷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额头瞬间刷下三道粗黑线。
这颗笨苹果啊,华姨的意思不是不卖她,是说卖到大户人家当丫头太便宜,她属于高价货她怎么就掉以轻心,用力给她吃饱之余,还赞美起古代人的品德教育?
唉,她并不想丧失斗志,却也没有天真到相信她的初吻、她的处女膜,不会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花满楼里失去她无声吶喊,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她是做错了什么事,要碰到这等报应?
“可不是吗?!”帚儿附和。
“华姨说,她已经十五岁了,听她的谈吐,是个聪明会认字的,就是不知道会否作诗填词。”
“十五岁,年纪是大了点,这时候学琴棋书画有些晚了。”帚儿打量苹果,那双眼睛像刀子,一层层要把她衣服剥了似的。
“我倒不担心那个,我担心这丫头身份不明,会惹来麻烦。”
“身份不明才好,代表她没爹没娘没亲人,既是如此,就不会有人寻到花满楼讨公道。”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性子不晓得蛮不蛮,若是一头强驴子,岂不是给自己添麻烦。”
“华姨不是说过吗?这丫头的性子就一个字儿,乖。”
“算了,买都买下,也只能信她一回,不过这丫头那双勾魂眼和玲珑有致的身材,经一番调教,我想定能出类拔萃。”
说着,两人齐齐蹲到她身边,把她的肩膀往后扳,打量起她的身材。
贺心秧苦着一张脸,她哪有什么身材,顶多是牛奶喝得超过些,后母的胶原蛋白偷吞过几颗,可她和宅男女神、瑶瑶姑娘还是天差地别她一缩再缩,恨不得借到哆啦a梦的缩小灯,把自己缩到看不见。
她皱着眉头,扫向堵住门口的四只大金刚,眼前别说一颗苹果,就算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那么动脑筋的事就事不宜迟了,她不想当奴婢更没有意愿当陈圆圆,穿越到这里,她举目无亲,不能指望出现一个吴三桂或李自成,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想想,认真想挤破脑袋也得拚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