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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天气热得人快要熬出油,幸而杏芳斋前头种了好几棵大树,枝叶茂盛,冠盖云集,遮天蔽日,浓荫覆地,遮去了霸气的日头,带出几分凉意,在外头当值的风喻和小四说笑了两声,擦了擦额头汗水。
“方才王爷回来,我见他的脸色不大对劲。”小四用袖子搧了搧凉。
“这些日子以来,王爷的脸色几时对过,他啊,肯定还在介意贺姑娘嫁给宫大人。喜欢就抢呗,王爷权大势大、钱又多,还怕抢不赢吗?干嘛闷在心里头发大火。”风喻不以为然的咕哝着。
“跟你讲过几百次,王爷不喜欢贺姑娘。”
至于在意多少有一点吧,前两日他刻意绕到“那边”找何竞说几句话,终于见到闻名已久的贺姑娘,乍然看见那张脸,他狠狠的吓了一大跳,像看见鬼似的,连连倒退好几步。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么像的两个人,王爷真该去查查,她和关倩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不懂啦,真正喜欢一个姑娘,就会像王爷那样,患得患失、神不守舍的。”风喻挺挺胸,说得很懂的样子,虽然他没什么经验,但男人喜欢女人那套,他看过很多。
小四没好气地瞥了风喻一眼。他不懂?天底下再没人比他更懂他们家王爷了,王爷才不喜欢贺心秧咧,他只是、只是旧情难忘罢了。
“不说这个,宫家那个华哥儿好像已经进去挺久了?”小四问。
“是挺久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是个小屁孩,但王爷和慕容公子好像挺看重他的,嗯不必怀疑,肯定和贺姑娘有关,爱屋及乌嘛。
风喻傻笑两声,小四知道他在想什么。真是的,他这人有病啊,明明讲过那么多次了,王爷不喜欢贺心秧,他怎么老讲不听?
算了算了,他又问道:“你有听说吗?王爷不娶惠平郡主了。”
“讲到这个,”风喻精神来了,他站直身子,往小四那里靠了靠。“今儿个晚上你要不要去参加庆祝会?”
“什么庆祝会?”
“庆祝大伙儿死里逃生啊,一人出一两银,厨房要开大灶,满府下人要热热闹闹替咱们逃出生天庆祝一番。”
小四笑了,王爷养这群下人真不晓得做啥,没有成王这条快捷方式,王爷不晓得还要多费多少精力才能把局势给扳平回来,偏生大伙儿高兴成这样,还办庆祝会,真是不过,虽然很没良心,他还是笑着凑上去,低声问:“一两银子要交给谁?”
杏芳斋外头虽热,但小四和风喻两人心情好得只差没哼小调了,但杏芳斋里头,表情凝肃的萧瑛可是让站在桌前的宫华背心微凉。
他怀疑,让气温下降的不是屋里四周摆放的冰块,而是萧瑛那张寒脸。
回到王府,萧瑛就让人把宫华给找来,慕容郬原本想退下的,萧瑛却几句话把他给留下。
他说:“郬,你不必避开,这件事原本早该让你知道,瞒着是因为时机未到,现在皇帝益发枯槁,也许三年不到,朝堂就要变天,你心里早一点有底也好。”
因此现在慕容郬就坐在萧瑛身侧,看着自己的徒弟,满脸羞惭、低头不语。
“还不说实话吗?”
萧瑛轻哼一声,宫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六皇兄”
爆华扯扯嘴唇,半晌才喊出一句多年不曾唤过的称呼,这称呼却让慕容郬惊讶不已。
爆华唤王爷六皇兄?难不成宫家与当今皇帝有亲戚关系?不对,他联想起如意斋里王爷与宫节的对话——把萧霁交还给本王管教吧。
萧霁?他就是没死成的萧霁,是先皇一心想立的东宫太子、未来的王储?慕容郬看着宫华,目不转睛。
“当年我亲手把你交给宫展,嘱咐他,好好照料你长大,便是他手段再高,也不可能欺瞒宫节和吴氏,自他们眼皮子底下换了儿子,却全然不知,何况当时真正的宫华已经死去。说,那个宫节到底是何人假扮?”
爆华不,是萧霁,他面有难色地看着咄咄逼人的萧瑛,这种事他要怎么说才能解释得清楚,可眼下不解释哪成?
“他的确不是宫节,她是宫晴,宫华的小泵姑。”
这几句话让慕容郬的心湖掀起万丈波澜。宫节竟是女子?
难以言喻的情绪一古脑儿涌上,像前仆后继的大浪,打得他头昏脑胀,满脑子里只容得下一件事——宫节是女子、宫节是女子
同样的震惊也压上萧瑛的心,他不是宫节而是宫晴,那么两个女人怎能成亲?换言之,成亲只是临时之策,不管是为了替宫晴隐瞒身分、为帮苹果隐瞒怀孕事实,都能达到效用。
说不出胸口那个感觉是什么,是失而复得的欢喜,还是事实迫人的震撼?
可是不对不通,还有哪个部分是接续不上的
萧瑛举杯,喝光满盏茶水,他转着杯子、闭上眼睛,细细分析半晌,他放下杯子,沉声问:“难不成你打算说服我,当姑姑的会认不出朝夕相处的小侄子,还是要让我相信,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竟能通古今、知政事,断案如神,见识远远超过大部分男人?”
萧霁死死咬住下唇,实情如果能够讲得清楚,他早就将一切都招了,哪会两边瞒、双方骗,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不想说?你这是在维护谁?宫家吗?你真把自己当成宫节的儿子、宫展的孙子了?”
萧霁苦了舌根,不是不想说,是说不清吶。六皇兄又没穿越过,这种事没亲身经历,谁会信?
萧瑛的耐心很好,但事关贺心秧,先前他会对宫节冲动,现下自然会对萧霁咄咄逼人。
“也好,你就当自己是宫家人吧,好好去念你的书,考你的科考,安安分分当个官儿,终此一生。”说着,他转过头,再不看萧霁一眼。
“六皇兄,不是”萧霁被他急得想跳脚,问题是,跳脚萧瑛也不会放过他。
“不是什么?这几年来,我冒着生命危险为你谋画,为父皇留下的一纸遗诏,倾尽全力要扶你登上大位,没想到你连几句实话都不肯讲,我这是何必呢?何必让自己腹背受敌,一边应付萧栤,一方面还要应付你这个白眼狼。”
这段话又让慕容郬再大吃一惊,之前所做、所布局之事,他竟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萧霁铺路
消息虽震人心,可这么一来,许多他想不通的谜底全揭开了,难怪当初一个区区七品县官迟迟未上任,萧瑛会派出大批暗卫找人,因为他在意的不是那个七品县官,而是萧霁。
难怪他方表达欣赏宫华的勇气,萧瑛就怂恿自己收人为徒。
难怪那纸早已无用的遗诏,他会小心收藏。
难怪他会亲自帮宫华上课,还出面将那些退隐的当世大儒聘来,指导宫华朝堂政事这一切一切,都是在为萧霁的帝王之途铺路啊。
萧霁看看萧瑛,再望望慕容郬,苦啊苦,他怎么就变成白眼狼了?!
他吶吶道:“六皇兄,我从没欺骗过你任何事,除了这件因为它真的是不好说啊。”
“既然不好说,就别讲了,勉强人的事我做不来。”萧瑛冷笑两声。
萧瑛话说完,慕容郬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做不来勉强人的事,谁做得来?连自以为心计深重、权术高明的皇帝都被他耍得团团转,硬把“不甘不愿”的六皇子召进御书房起复,他还说不会勉强人?
“六皇兄”
萧霁被逼到底线了,退两步、再退两步,不明所以的人都以为他想夺门而逃,偏偏萧瑛就是把人给看得透透澈澈,知道他不是想逃,而是内心万般挣扎,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回去吧,既然你不能全心信任我,那我也没什么好讲的。”萧瑛起身,就要往门外走去。
终于,萧霁恨恨一甩头,在萧瑛出门之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萧瑛转过头,冷冷扫他一眼“决定和盘托出了?”
“是。”萧霁痛苦万分地低下头。
萧瑛满意地坐回位子上,向慕容郬投去一记胜利的目光。慕容郬看着两人,嘴巴撇了撇,摇头,早晚都要妥协的嘛,何必演上这一场,萧霁怎么赢得了这只老狐狸。
“六皇兄、师父,我发誓,接下来的话不是怪力乱神、不是胡言乱语,如果六皇兄和师父肯细细分析,定然能够分析出我所说的不是谎言。”
还没开始说呢,就担心他们认定他说谎,这是哪门子心思啊。
不过萧瑛和慕容郬都没多话,两双眼睛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
萧霁拉直了眉头,吞下唾液,迟疑了须臾才开口“五年前,六皇兄将五岁的我送进宫家,宫家上下对霁儿疼爱有加,霁儿也将他们当成亲人,年初,收到朝廷派令,宫节领着全家赴邑县,没想到会在王家口遇贼人,当亮晃晃的刀子落下,我的身子感到一阵剧痛,便失去知觉,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醒来,竟发现自己变成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那是一个比我们这里晚了千百年、教人无法理解的时代,那里有电视、计算机、汽车所有我没见识过的文明。
“我拼命学习、拼命吸收我们这时代没有的知识,我以为自己会在那里重生、长大、年老、死去,没想到五岁那年一场莫名其妙的病,我昏迷了,再次醒来,发觉自己又变回了霁儿,过去的那五年就像场梦,而我竟回到了被贼人砍伤的那天,最不可思议的是伤势竟不药而愈。”
“这是怎么回事?”
“在那个时代,将这种灵魂从一个时代空间移到另一个时代空间的现象,称之为穿越。”萧霁解释。
穿越?好熟悉的字眼,突然间,萧瑛想到贺心秧曾经问过他“王爷,你也是穿越的吗?”
那时他搞不懂什么是穿越,现在他有了机会明白何谓“穿越”
他看着萧霁的眼神专注,丝毫没有把他的话当成小孩子的胡扯。
因为倾听者的态度良好,让萧霁顺顺利利地把自己两度不可思议的穿越经历完整说出。
好几次,他以为萧瑛要对他冷笑,问:还有更荒谬的故事吗?
没想到,他没有,萧瑛和慕容郬维持一贯的态度和表情,静静听取他“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这一说,就说了将近两个时辰,讲到萧霁双腿发酸,萧瑛体贴的让他坐下,讲到嗓子发哑,慕容郬细心的递给他一杯茶水,然后,萧霁越说越起劲,他把在二十一世纪的五年生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交代完毕。
他们听着那个难以想象的未来世界,电视、计算机、飞机、捷运、手机女人可以同男人一起上学念书,还可以和男人一起竞争选皇帝,露手露腿、不分什么职业的女子都敢大方在男人身前展现性感那是一个多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世界。
慕容郬追问“就你所言,两辈子的姑姑长相不同,你怎么知道这个宫晴是你前辈子的姑姑应采莘?”
“就像六皇兄所说的,两辈子的姑姑性情见识大不相同,晴姑姑以女德为戒,处事说话分外小心,绝不会落人口舌。
“采莘姑姑是检察官,见过的尸体、办过的案子多如过江之鲫,她的性格冷静、稳重,碰到再大的状况也不会轻易惊惶失措。
“当然,最初我会发现相异处,是因为采莘姑姑在想事情时,会习惯性的拿笔在手中转”
“贺心秧也会。”萧瑛横插进一句话。
“她是学姑姑的,她觉得那样很帅,有一段时间摔坏了好几枝笔,她的继母还曾怀疑是不是她的零用钱不够,把笔拿去转卖给同学。”
“既然宫晴和贺心秧都是从那个时代来的,为什么在邑县城郊,她认不出你,你却认得她?”
六皇兄的问法,代表他信了自己?
萧霁忙不迭回答“我在那里是个五岁孩童,在这里却是个十岁少年,我和姑姑是灵魂穿越到萧霁、宫晴的身子里,苹果自然认不得我们,至于苹果,她是受我们所牵累,连同身子都一起穿越过来,我当然一眼就能认出她。”
“那就没错了,那天你对着她喊:苹果、贺傻秧、哈佛、格林都曼、死小孩、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笨小优就是想让她认出你是谁?”慕容郬插话。
“难怪她懂得海运、懂得禁海令是舍本逐末的笨事情。而她和宫节不,是宫晴,她们异口同声说两家是邻居,并不是谎言。”
“姑姑的工作很忙,从早到晚在外面跑,往往一通电话就得出门,她一个未出嫁的女人要带着我过生活,非常辛苦,那时候,大部分时间陪我、照顾我的是苹果。”
果然是深厚交情,萧瑛点点头,问:“既然宫晴是女的,她为什么要和苹果成亲?”
这话就是明知故问了,但萧霁没发现自己正一步步踩进陷阱,认真而诚恳地回答。
“穿越到古代时,苹果并没有和我及姑姑在一起,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摔在荒地上,后来被牙婆所救,以为时来运转、渐入佳境,没想到却被下了药、卖进青楼里,她在那里被坏男人欺负了,腹中有了孩子。
“苹果和姑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对我们这里的大夫并不信任,她们担心拿掉孩子会有生命危险,于是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萧霁说完,忍不住叹气,他并不知道那个始作俑者是谁,否则也不会把坏男人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人家的肉,但萧瑛知道、慕容郬知道,两人相视一眼,眼底却都有了淡淡笑意。
“放心,既然她们是你的家人,我自然会好好照顾她们,回去后,你什么话都别多说,还是照平日那样,上课进学,认真跟着郬修习武艺。”
见萧瑛不但信了他,还承诺帮忙照顾姑姑和苹果,萧霁松了口气,高悬的心掉回原处,虽然他真的很想替家里多承担一些,但他毕竟只是个十岁孩子,能力有限。
“谢谢六皇兄,但姑姑和苹果大概不希望被照顾”
他想说的是,如果要“照顾”的话,手法可不可以隐密些,别像之前送房子、送下人那种。
但他话没说完,就让萧瑛接续了下去。“两个女人不受照顾,要怎么活下去?”
萧瑛嗤笑一声,但下一刻便敛起笑脸,他忘记了,在之前或者在“前辈子”她们都没依赖别人的照料而活。
萧霁的声音在喉咙里卡了卡,才勉为其难的说:“她们都是独立自主的女性。”
萧瑛叹气。“你先回去吧,隔几日,你得多腾些时间出来,我让杜品尚替你讲解朝堂上的大小事。”
“杜品尚?前宰相?”
“没错,他是个人才,只是不为萧栤所用,你可以从他那里学到更多的权谋之术。”
“我知道了。”
“今日我已经进宫见过皇帝,他病得很厉害,那身子不知还堪多少折腾,你要随时做好准备。”
“我明白。”
“明白最好,回去吧。”
萧霁拱手躬身,转身离开书房那刻,方才没插话的慕容郬开了口“华哥儿,回去劝劝你姑姑和贺姑娘,六品知府的俸禄不多,如果能接受王府襄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听着慕容郬的话,萧霁粲然一笑。
“师父放心,苹果很能干的,日后一月进银百两没问题,如果六皇兄要照顾,能不能在朝堂上多维护维护姑姑,别让她着了人家的道儿还全然不知,她们对于官场上的心计权谋不大懂。”
“百两银?一个女人要怎么赚?”萧瑛没理会后头那些,挑出重点问。
萧霁抬头挺胸,骄傲地抛出震撼弹。“她写艳本,很好赚的。”
萧霁离开,门关起,几道黑线飞上两人的额际。艳本?堂堂知府大人的妻子竟然写艳本维生,还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萧瑛看慕容郬、慕容郬看萧瑛,忍不住两人纵声大笑。
“你要注意一下萧霁的品性,他竟然认为写艳本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慕容郬想起萧霁骄傲的态度,又笑了。
“比起为十二两银子抛头露面,翻尸体、抓凶手,躲在家里写艳本就能进帐百两,的确值得骄傲。”他损了宫晴两句,惹来慕容郬一个大白眼。
萧瑛轻哼,在如意斋里,两人眉来眼去,真把他当傻子啦,他会看不出端倪?不,再推得更早些,在邑县时不知道是谁借着自己名义,给人家送帮手?如果不是太了解他,萧瑛当真会相信慕容郬好男风。
“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种皇兄,萧霁的品性想端正都难。”慕容郬不爽萧瑛批评宫晴。
“是吶,像你这么正的梁柱,也会觊觎宫大人的男儿身”
两人一句句来去,彷佛回到那年少林,无忧无虑的年少光阴。
爆晴从如意斋回来,匆匆进主屋,紫屏、苓秋立刻迎上来,想伺候她洗脸更衣,她挥挥手,让两人下去。
她在屋里绕过一圈,没找到贺心秧,直接往书房走去,然后,看见把钱当命看的贺心秧正在与银子拼命。
看见宫晴进屋,她抬起笑脸说:“再两章就写完了,这两天,你得帮我找人回邑县,约汪老板到京城一见。”
想到银钱又要入袋,她的心情开朗舒怀。
进京城之前,她又走一趟书铺子,汪老板除了给她近三百两的版税之外,还偷偷塞了二十两银子,当是给她的中介费。
由于银钱入袋,这一趟进京的路上,虽然为了怕遭贼人觊觎,发生宫晴、宫华赴邑县时的惨剧,租下两辆看起来很不称头的寒酸马车,但吃喝住店她可是没在省的。
汪老板说,书卖得比预期中好,他打算进京城盘下一间铺子,希望她的“公子爷”能努力、拼命、尽情的写。
这正是她想要的,自然忙不迭的满口应承下来。
想到很快就可以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可以和萧瑛再无瓜葛,她心情就好到不行
可不明所以地,心情好到不行的人,却总在想起债权人时郁闷不已。
甩甩头,甩掉那个帅到让人口水直流的男人,贺心秧放下纸笔,走到宫晴面前,歪着头,笑弯两道眉毛说:“果果他姑,怎样?皇帝长得好看吗?凶不凶?有没有额外赏赐什么给我们?”
下回,说不定可以把皇帝给搬进书里当主角呢。
“这待会儿再谈,苹果,你先帮我想想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你说,我听听看。”
“想来公事、家事定会让宫大人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既然如此,就把萧霁交还给本王亲自管教吧。”
她本想轻轻揭过,不把萧瑛的话当一回事,可回来的路上,不知怎地,眼皮直跳、心里越想越毛,好像有什么阴谋笼罩似的。
贺心秧望瞭望宫晴,她的表情凝肃。“这是谁说的?”
“萧瑛。”
贺心秧点头,缓道:“前面几句没什么难解的,升官娶妻,你本来就会比以前忙,重点是后面那句——就把萧霁交还给本王亲自管教。就把萧霁交还给本王亲自管教就把萧霁交还给本王亲自管教”
贺心秧在口中念念有词,很显然地,萧霁是一个人,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人,可萧瑛吃饱没事跟晴要一个没人认识的人做什么?
“萧霁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贺心秧发问。
“我是穿越人,所有和我有关系的人全都留在二十一世纪,萧瑛干嘛跟我要一个我不认识的人,除非他疯了。”
没错,她们都想到同一个重点上头。
“他那个人哪会发疯,他只会把人给逼疯。”贺心秧咬咬唇,继续认真思索。“萧霁、萧霁这名字好熟,我在哪里听过啊?”
“既然姓萧,定然和皇家有关。”
“没错,如果与皇家无关,他干嘛想要亲自管教?只是宫家和皇家”
想着想着,两人齐齐坐到案前,下意识拿起毛笔,各自在指间转转绕绕。
“我想起来了!”突然,贺心秧把毛笔一丢,兴奋地看着宫晴。
“想起什么?”
“我在花满楼时,婢女蔷薇讲过皇家秘辛给我听。她说老皇帝有许多儿子,其中最适合当皇帝的有三人”贺心秧将当时听到的话尽量忠实呈现,说完后,静静望向宫晴。
“你的意思是,东宫太子之争时,最小的十六皇子萧霁只是三岁小儿,两年后老皇帝死,萧栤挟兵权登基,萧瑛为自保而杀了萧霁?”
“没错,既然萧霁已经死了,他干嘛向你讨,除非萧霁就在你身边,你却不自知?”
“你以为萧霁是老鼠还是蚂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我身边,我会不知道?”宫晴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好吧,从头来过,既然没办法从我们这边推理,就由萧瑛身上开始,有没有可能,其实萧瑛杀萧霁只是烟幕弹,事实上他早已经把萧霁交给宫节,所以宫节知道萧霁是谁、知道自己把萧霁藏在哪里,而假扮宫节的你却不知道?”
“有可能,按时间计算,萧栤已经当了五年的皇帝,换言之,假设萧瑛把五岁的萧霁交给宫节,那么萧霁现在已经是十岁的少年”
当十岁这个数字同时出现在贺心秧和宫晴心里时,她们诧异地对望一眼,不会吧她们犹豫的张嘴,异口同声。
“果果!”
“天,居然是果果”
推敲出这个答案,贺心秧慌了,她跳下椅子,忘记自己是个孕妇,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快步走着,嘴里碎碎念不停。
“完蛋,穿越人最怕沾染那些吓死人的皇家事,下场都很糟的,你怎么会没事跑去收留一个十六皇子?”
爆晴无奈,人又不是她收留的,她顶多是借尸还魂啊,以前的帐算在她头上哪里公平。
“我还以为,萧瑛是我们能碰到的最高等级,没想到竟然会招来一个没当成皇帝的小皇子,疯了吗?我们不是说要低调低调再低调的,现在家里头居然窝藏了一个当今皇帝极力要消灭的人物”
还说什么归隐山林,屁啦,那家伙根本不是求取宝名,他绝对是要闹革命,绝对是要把现任皇帝给踢下宝座、取而代之,最可恨的是,萧瑛绝绝对对在这件事情里头有参一咖。
越想越跳脚,贺心秧激动的指手画脚,那个狐狸男根本就是早设好圈套,等着二十一世纪的笨蛋往下跳,她们还傻傻的配合、傻傻的被他拉到同一阵线,天吶、天吶造反是杀头的大罪啊!
想到这里,她心疼地捧自己可爱的小头颅,怎么才刚重生,就要再死一遍,呜上帝耶稣加佛祖,为什么她的命坏到这么透顶?
“我还以为果果是天生骄傲,没想到是因为他的出身不同凡响,我还以为他资质优异是因为染色体基因的问题,没想到他是在宫廷中用教导皇帝的方式养大的。”重重叹气,宫晴也想和苹果一样跳脚,可惜她老成惯了,做不出这么幼稚的举动,只不过一枝笔在手里越转越快。
“什么意外相助、什么认慕容郬为师,我看从头到尾,通通都是萧瑛刻意操作的,他故意对我们示好,给房给人给官位,让我们在无所防备的时候,把我们拉下水。”贺心秧越讲越火。
“别想这个,先让人把果果找回来,确认了事实之后再说。”
“好,他最好不要是什么鬼萧霁、最好不要跟皇家沾上半点关系,不然这个死小孩会完蛋到不行。”
贺心秧撂下狠话的同时,心里已经在想着整治人的满清十大酷刑。
但是,何竞派出去的人没找到果果,因为这时候,他正在萧瑛的杏芳斋里,讲解穿越,以及那个让人难以想象的二十一世纪。
她们等很久,连如意斋送来的高级晚膳都没吃,两个人板着脸孔,一心一意等待死小孩回家。
可怜的死小孩,好不容易脱离萧瑛的逼迫,一回到家,又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女人在等着。
于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皇子乖乖站在桌前,两个没有品级、没有身分的女人,安坐在桌后,一张无辜童颜对上两张愤怒臭脸。
“我有没有讲过华盛顿的故事?诚实为上策,是什么意思,你懂吗?”贺心秧冷冷说道。
萧霁低头,紧闭双唇,脸色些微苍白。
“他不知道,你的课白上了,他觉得樱桃树那种事,能装死就装死呗。”宫晴也没在软的,冷言冷语,冷进他的骨头里去。
“唉,人心隔肚皮吶,亏咱们对人家掏心掏肺,没想到换来的竟是满篇谎言。”贺心秧眼睛一瞄一勾、一挑一横,搞得萧霁心绪大乱。
“你别伤心了,他连亲姑姑都能够骗,还有什么人不能欺?”宫晴拍拍贺心秧的肩膀,安慰得很假仙。
“我是伤心自己教育失败,亏我修了那么久的幼儿教育,还科科考一百,谁知道这样的天才老师,竟然教出来的孩子是个屁。”
简直是屁极了、屁透了,如果他不是皇子,如果拧他耳朵不会被那个狐狸王爷几瓶毒药活活弄死,她会手下留情吗?
“那我呢,我还与他有血缘关系呢,多冤吶,你说,我该不该去放血?”宫晴又冷笑两声,那表情和“还珠格格”里的坏皇后一摸一样。
“哦哦,不对哦,你们的血缘关系是上辈子的事,人家这辈子可是高高在上的小皇子,尊贵的血缘和你大相径庭,怎么会有关系?”
贺心秧的好意提醒听在萧霁耳里成了五雷轰顶。她们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告诉她们的?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难不成真的是匪谍就在你身边?
“对厚,我怎么忘记这件事了?太好了,他和我没有关系耶。”宫晴拍起手,兴奋的模样像个孩子似的。
“既然没有血缘关系,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偶尔出卖一下下应该没关系吧。”贺心秧笑得和那个恶毒王爷有得拼。
萧霁听着两人的对话,手脚开始发抖,紧抿的唇几乎要发出哭声。
“什么应该没关系,是本来就没有关系,苹果,你有没有听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在这个落后又缺乏文明的时代里生存下去,牺牲一、两个人本来就无可厚非。”
“晴,你说得真好,无可厚非耶,我现在就去报官,说尊贵伟大的十六皇子就住在我们家里面,只要我们大义灭亲,皇帝肯定会饶过我们,说不定我们还会成为民族英雄,被人塑像,放在庙里供奉耶。”
萧霁那张脸苦得像吞了十斤黄连。什么民族英雄?吴凤吗?民族英雄不是用来让人家砍头的吗?
“问题是谁能证明他是萧霁?”
“我们不能证明,不过萧瑛肯定可以,让皇帝派人到蜀王府去抄家,绝对可以找到证明档。”
“没错,虽然滴血认亲很不科学,但被逼急了也可以试试。”
“哼哼就这么决定吧。”她们一人伸出一手,啪!givemefive。
萧霁再也忍耐不住,口里发出一声哀求“姑姑,苹果”
在他被逼到绝处,不知如何是好时,笑声从门口传来,剎那间,三人表情翻转。
萧霁松口气,救兵来了。
而正得意万分、觉得快要逼出答案的宫晴和贺心秧却冷下脸孔,深吸口气,他们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