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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曲潋又在一种极不舒服的状态中中醒来。
醒来后,再次看到自己像只蜘蛛精一样缠着少年而睡,对方的脸也贴着她的胸口,简直堪称奇葩的睡姿。
曲潋不知道他们怎么会缠成这样,愣愣地看着醒来的少年睁开眼睛,然后一只手抚着她胸前的丰盈,凑过来亲了下她的嘴角,道了一声早安。
曲潋:“……”不想和他说话肿么办?
等纪凛扶着她起来时,她仍处于一种痛苦的状态中,觉得不过结婚两个晚上,比她过去的无数个独睡的夜晚都要痛苦难熬,难道结婚了,将一半的床位分给人后,就要遭到这样的痛苦?
纪凛见她蹙的眉头,实在难受的模样,又将她放回床上,然后给她按摩。
力道不轻不重,恰恰好。
按摩了好一会儿,曲潋方觉得好了一些,心里有些惊奇,不禁转头看他。
“好些了么?”他柔声问道。
曲潋应了一声,盯着那双墨玉般温润的眼睛,试探性地道:“以往一个人睡习惯了,一时间没办法适应身边有一个人,而且……你昨晚、昨晚……”她吞吞吐吐的,似乎不好意思说。
纪凛笑看着她,问道:“昨晚如何?”
“你昨晚一直往我身边挤。”她很诚实地说,为了离他远点,睡个安稳觉,她一度都贴到里面的床壁睡了,偏偏他也跟着滚了进来,就是要将手搭到她腰上,抱着她而睡。
这种睡姿真是太不科学了,能睡得好才怪。
“是么?”他笑着看她,因刚起床,头发还未束起,落到绸白的衣服上,衬得那眉眼越发的精美漂亮。
曲潋见他那么温和的样子,狗胆又壮了,抱怨道:“以后能不能别这样?这样睡不好,我也会不舒服,睡眠质量不好,会让人心情不愉快的。”
“习惯了就好。”他温和地安慰道,亲亲她的粉脸。
曲潋怀疑地道:“如果一直无法习惯呢?”心想着以后难道真的要被他这么黏着睡?想想就可怕。
“不会。”他笑得更温和了,“人的习惯可以改变,也可以培养。”
曲潋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俯望而来的脸庞,脸上的笑意如三月的阳光般煦和,温柔得一如那初见时的少年。
可是似乎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曲潋觉得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自己需要缓一缓。
等纪凛起身换好衣服,曲潋仍是懵懵的,就在她这种懵懂中,然后被人扒光了。
曲潋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终于发现他越是温柔,决定了的事情却越是不容人质疑,用那么温柔的模样做出那些让人无论反抗的霸道之举,简直让人心塞得不行。
“阿潋,过来穿衣服。”他坐在床边,朝她笑得好温柔,仿佛整个空间都因为这个人而温柔起来,让人跟着薰薰然地微笑。
曲潋身上裹着被单,试着拒绝,“我自己穿,可不可以?”
“你不是身子难受么?过来,我帮你。”他微笑着,将她连人带被抱到怀里,然后剥了被单,拿了一件桃红色的肚兜为她穿上。
曲潋低垂着头,感觉到他温暖干躁的手指将她后面的头发拔到一旁,为她将肚兜的带子系好,带着薄茧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后背的肌肤,让她忍不住颤了下,差点跳了起来,直到腰间多了一条手臂,将她死死地压住。
她有些惊惧地抬头,他低头时,对她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
曲潋泪奔,突然发现温柔款的少年其实也不是那么温柔的。
等宫心带着碧春等丫鬟进来伺候主子梳洗时,发现室内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身上穿着大红色织百蝶穿花褙子的世子夫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神色似乎有些呆滞,那双清亮的眸子也不若平时的灵动,整个人似乎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颓丧。而侧身坐在她身边的世子微微倾身看着他,一只手扶在她的腰间,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容,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温柔得能溺人。
没什么不对的啊,为何世子夫人似乎越发的僵硬了?
直到她们过来请安时,世子夫人呆滞的眼睛终于恢复了灵动,甚至眼里迸射出一种“得救了”惊喜的神色,让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
曲潋此时真心感激这群丫鬟们,巴不得远离旁边的少年。
纪凛见她就要跳下炕,面上有些无奈,伸手扶住她,说道:“阿潋,小心一些。”她的身体还酸疼着,若是这一蹦,肯定又要受罪了。
曲潋应了一声,就着他的手下炕,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那温润的眼眸,几乎又要不争气地心软了。可是想到刚才可怕的情景,她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别再被他牵着鼻子走了,不然以后更掉节操的事情都会发生,简直没脸见人。
等两人梳洗打扮好后,厉嬷嬷也让人传了早膳。
纪凛携着她的手入座,如同昨日那般,边给她夹了几块她爱吃的早点,边对她道:“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回门的礼物我已经让人去准备好了,等会儿我们先去给长辈请安,便可以出发了。”
曲潋咬了一口婴儿拳头大的小笼包,皮很薄,里面都是她爱吃的香菇肉馅,浓郁鲜香的汁水在口齿间泛开,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知道了,听你的。”她回答道,想起昨晚常安来找他,莫不是却说去安排今日回门的礼物?
纪凛笑看着她清丽的脸庞,她脸上那种因为吃到喜欢的东西而乍然浮现的笑容让他觉得很幸福,似乎连胃口也跟着好了,明明平时不怎么喜欢吃的甜点都变得好吃了,那种甜味一直甜到了心坎里。
简单地用过早膳,检查了没什么遗漏之处后,两人便离开了暄风院,先去了上院给镇国公夫妻请安,然后再和他们一起去寒山雅居。
只是他们到上院时,却听上院里伺候的丫鬟画眉说镇国公昨晚不在上院歇息,而镇国公夫人还未起。
纪凛的神色一下子变冷了几分。
画眉胆颤心惊地看着他,心里暗暗叫苦。
纪凛眉眼有几分冷冽,语气依然和煦,对画眉道:“既然母亲还未起,我们也不好打扰她,先去寒山雅居给祖母请安,稍会再过来。”
画眉想说什么,对上那双突然变得幽冷的眼睛,心颤了下,吞下了欲出口的话,只能目送着世子夫妻俩离开。
虽然府里的下人都说世子的脾气好,是个柔和不过的人,可是每回他来上房请安时,虽看似温和,却透着无尽的疏离。而这次,世子甚至因为夫人这种摆明了要刁难世子夫人的行为说变脸就变脸,连一丝好脸色都不给。
画眉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正房,掀开内室的织锦盘花的帘子走进去,便见到披着一件薄衫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的镇国公夫人。
镇国公夫人瞥了她一眼,冷淡地问道:“人呢?”
画眉低声道:“世子说,既然夫人未醒,便先去寒山雅居给公主请安,稍会再过来给您请安……”
“孽子!”镇国公夫人气得将炕几上的茶盏拂落到地上。
她寒着脸,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半晌方道:“行了,给我更衣。”
画眉忙扶了她的手,将她扶下炕,很快便见隋嬷嬷带着一群捧着各种洗漱器具的丫鬟进来。
隋嬷嬷看着坐在梳妆台前微微闭着眼睛让丫鬟梳头的镇国公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声,说道:“夫人您又是何必。”
为了和儿子、儿媳妇较劲,连丈夫都撵到书房去睡,夫妻情份、母子情份再深,也要作没了。
镇国公夫人睁开眼睛,烦躁地道:“若我不如此,我还不知道他们都没将我放在眼里!”一双被描绘得精致的眼眸含怒带煞,“那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若不是我,他还能生下来么?可恨他却一心向着……”
“夫人!”隋嬷嬷低叫了声,省得她又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让寒山雅居的那位更加不喜。
镇国公夫人稍稍抑住了气,问道:“国公爷可醒了?”
隋嬷嬷笑道:“听说是醒了,奴婢已经让画屏过去伺候了。”
镇国公夫人淡淡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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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潋被纪凛拉出了上院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沐浴在晨光中的上院,隐约可见那枝头上开得煌煌赫赫的木槿花,明艳耀目,一如这上院中的女主人。
将目光收回来后,她又看向身旁的少年,见他神色淡敛,眉眼虽然温煦柔和,可是眼睛里却透着一种疏离冷淡,这是她很少能在他身上见到的模样,无论哪个人格,都很少有这样疏离又冷漠的样子。
看来这对母子的关系比她想象中的要恶劣。
想了想,曲潋回拉了下他的手,在他低头时,朝他露出一个元气满满的笑容。
他怔了下,然后也跟着微笑起来。
“暄和哥哥,我们就这样去祖母那儿好么?其实可以再等一等的,时间还早呢。”曲潋说道,今儿他们特地起早了。
纪凛笑了下,“没事,母亲既然还未起,咱们也不好打扰她。”他伸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以后这种情况多得是,到时候你便不用多等,直接去塞山雅居就行了。”
曲潋囧了,他这是教她如何对付婆婆么?这分明就是拿淑宜大长公主来压自己婆婆。虽说这是她原本就有的想法,可是被他这么直接地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嘻嘻地道:“你放心,我相信以后我能和婆婆相处愉快的。”表明自己既然嫁过来了,该有的孝顺还是会有的,不会落他的脸。
纪凛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心知她是明白自己的话的,却做出这一副讨喜的模样来,分明是想要开解他。他心中暖暖的,忍不住想要揽她入怀感受她的柔软,却因为在外面,不能太过轻狂做出让她在下人面前无威信的事情,只能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两人很快便到了寒山雅居,门还未开,不过守门的婆子见到是他们后,放了他们进来。
已有早起的下人在院子里扫洒,廊庑下也有踮着脚的仆妇们悄声走过,动作轻盈,没有一丝声响。
明珠掀帘子走出来,给两人请安后笑道:“公主刚起,知道你们来了,请世子和世子夫人到隔间稍坐吃茶。”
纪凛从容地拉着曲潋到了隔间,等淑宜大长公主梳洗。
自有丫鬟给他们上茶点,笑语盈盈,十分周到体贴。
曲潋先前已经了些东西,并不饿,便坐在那里无聊地打量周围,纪凛笑看着她,见她对隔间里的摆设有什么感兴趣的,也会凑趣着说几句话,为她介绍,很快小夫妻俩又是一片和乐融融了,仿佛早上起床时的那种别扭不复存在。
正房里,淑宜大长公主听到孙子和孙媳妇过来了,稀奇地道:“他们小夫妻俩怎地比我这老婆子还起得早?难道是这一早就直接过来了?”
乌嬷嬷捧着薰过得的衣服过来,笑着道:“听说世子和世子夫人是先去上院给夫人请安,因为夫人还未醒来,便过来了。”
听罢,淑宜大长公主脸上的笑影没了,神色有些冷硬。
明珠等丫鬟噤若寒蝉,唯有乌嬷嬷不以为意,上前去为她更衣,笑道:“也是两个孩子惦记着您,所以就先过来给您请安了,您应该高兴才是。”
淑宜大长公主脸上终于多了些笑痕,点头道:“他们都是孝顺的,让我如何不疼他们多一些?有人不疼他们,我来疼。”
乌嬷嬷有些忍俊不禁,心说公主年轻时也没少和儿媳妇置气,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脾气才收敛了许多。虽说脾气变得软和,懂得包容体谅,可有时候还是挺任性的,觉得好的就是好,懒得理会旁人。
打理好仪容后,淑宜大长公主让人去将小夫妻俩请进来,笑着打量他们,问道:“距离出门的时间还早,怎地不多睡会儿?可是用过早膳了?”
“不碍事的,年轻人睡少点也没什么。”纪凛话说得很讨人喜欢,笑容从容自然,“我们刚吃了一点,不过还可以陪祖母吃一些。”
淑宜大长公主非常高兴,忙让人去传早膳。
曲潋也笑盈盈地陪坐在一旁,这会儿才知道出门前为何纪凛只让她吃了几分饱。
祖孙三人很愉快地用早膳,早膳到一半时,便听说镇国公夫人带着几个庶出的孩子来了。
淑宜大长公主说道:“让她在外面等着。”
丫鬟应声而去。
花厅里,镇国公夫人冷淡地坐在那儿,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唯有手中绞得皱巴巴的帕子显示她的心情不太好。
很快纪二老爷夫妻带着孩子也过来了,见到镇国公夫人,纷纷上前行礼问安。纪冲、纪诗等人也上前来给纪二老爷夫妻请安。
纪二老爷好奇地看了看,问道:“大嫂,大哥呢?暄和他们还没来啊?”
话刚落,便被纪二夫人暗暗地拧了一把,纪二老爷莫名其妙地看着妻子,不知道她捏自己作甚。
纪二夫人看到丈夫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微僵,很快便若无其事地道:“大嫂今儿来得可真早,不知娘可用了早膳没有,如果没有,我们可得要跟着蹭顿早膳了。”
纪二老爷也跟着笑道:“幸亏刚才没有吃太饱,这会儿还能再吃一些。”
“爹!”纪语忍不住叫了一声。
纪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上那双墨绿色掐云纹的福鞋,并不吭声。
镇国公夫人优雅地抚了抚袖子的褶皱,对他们道:“昨儿国公爷陪平阳老家来的几位叔父多喝了几杯酒,如今头还疼着,稍会就过来了。暄和和他媳妇已经来了,正在里面伺候娘用早膳。”
听罢,纪二老爷没有多想,笑道:“暄和是个孝顺的,他媳妇也孝顺,很好。”
纪二夫人无语地看了丈夫一眼,心知此时大嫂心里一定窝着一团火,还是不要说什么才好,也得看好了身边这个二楞子,省得他待会管不住嘴巴得罪了人。
众人也没等多久,便见被两个少年少女扶出来的淑宜大长公主,忙上前给她请安。
淑宜大长公主难得脸上多了些笑容,将纪冽、纪语两个孩子叫到面前来,问了几句话,然后才想到了什么,问道:“这种时候了,老大怎么还不过来?”
镇国公夫人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滴水不漏,然后笑着看了眼儿媳妇,说道:“昨儿我伺候老爷到很晚,早上精神不太好,险些起不来,没想到暄和他们刚到我那边,也不等等,就先过您这儿来了。”
曲潋见她看过来,很自然地朝她露出一个怯生生的笑容。
镇国公夫人顿时被恶心住了,实在不适应这么小白花的笑容。
纪二老爷想说什么,被妻子眼疾手快地拉住了,纪语和纪冽姐弟俩也坐在父母身边,并不吭声。
曲潋瞄到纪二夫人的动作,不免有些好笑。虽然只见过这位二叔几次,但也足够让她了解到这位二叔到底有多缺心眼儿,简直就是个二楞子,时常搞不清情况,也多亏了纪二夫人是玲珑心窍的,镇国公府里人也少,才没有那么多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