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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山寺庙
原先簌簌细雪,在几分钟后,大有席卷天下之势,银雪漫天,飞檐绿瓦,瞬间蒙上一层白衣。
眼看着天色逐渐暗淡,远山宛若巨兽蛰伏,落雪积山,黑白渐次。
偶有山雀扑棱而过,留下踽踽脚印。
宋风晚站在门口,看着大雪,咬唇看着一侧的傅沉,“三爷,这雪什么时候停啊,真回不去啊。”
上回和傅沉单独去雪场就出了事,这次……
“即便停了,也无法下山,路上都是雪,盘山公路,积雪不清理,天黑开车更危险。”傅沉喝着热茶,“别站在门口,进来坐会儿。”
“没法回去?”她还是不死心。
“这雪估计得下到半夜,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傅沉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
“三爷。”一个五六岁的小沙弥走进来,“师傅让我和你们说,雪很大,让你们今晚别走。”
他生得唇红齿白,头上点着结疤,年纪不大,为人处世,却和大人一般做派。
“好。”傅沉蹲下身子,视线和他齐平,伸手擦掉他小脑袋上融化的雪水。
宋风晚偏头看他,她没想到傅沉对小朋友会如此和蔼亲近。
肯定是喜欢小孩吧,他要是以后有了孩子……
宋风晚咳嗽两声,都想哪儿去了。
“不过师傅说,寺里客房没有取暖炉子,让你们今晚和我一起睡,我房间很大。”他说得格外认真。
寺里不比城市,没全面供暖,都是烧煤取暖。
“嗯,帮我和你师傅说声谢谢。”傅沉笑道。
“那待会儿我来叫你们吃饭。”小沙弥说完和客气的同宋风晚行礼,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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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饭菜都是素食,许是知道傅沉今日生日,给他准备了一份长寿面。
吃了饭,两人又和几位师傅闲聊两句,他们有晚课,便让方才的小沙弥送他们回屋。
这里没有任何可供娱乐的东西,五六点钟,就要回房睡觉。
宋风晚从没觉得,夜晚是如此漫长。
“到了,快进来吧。”小沙弥推开门,山里凄冷,窗户门缝都用塑料缠裹着,密不透风,一推开屋子就闻到烧煤的刺鼻味,一侧开了个孔,用于通风。
只是……
十几平的房间,除却一张桌子,就是一个靠墙的炕头。
这就表情,只有一张床。
“睡这里?”宋风晚倒不是嫌弃这里的环境,只是三个人,都挤在一起?“这个怎么睡啊?”
“躺下睡啊。”小沙弥说得很是认真。
他爬上炕头,将自己的被褥往边上挪,动作利落。
宋风晚被他这话堵得半宿没吱声,倒是傅沉站在边上,一直勾着嘴角。
“我马上去师兄那边给你们抱两床被子。”小沙弥做事很快,已经蹬着脚往外走了。
“我跟你去。”傅沉哪儿能让一个孩子去抱被子。
宋风晚看着炕头,在房间来回踱步,紧张忐忑,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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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跟着小沙弥刚出了屋子,那孩子立刻牵住他的手。
“三叔,我刚才表现得是不是很棒!”方才还大人模样,现在却一副天真烂漫。
“嗯,很好。”傅沉牵着他的手。
“你是在追她吗?你喜欢她?你是不是想娶她当婆娘?”
傅沉轻笑,“婆娘?这个词你从哪儿学的?”
“师兄说的,他们有的人过些日子要还俗,回家结婚。”
“怀生。”傅沉垂眸看他,“想不想下山去上学?”
怀生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师傅年纪大了,我要照顾他,而且我的理想是当主持。”
傅沉嗤笑,年纪不大,想的倒挺多。
傅沉每年都回来这里很多次,上香祈福,他认识怀生的时候,他才两个多月。
他是弃婴,被丢在山里,被香客捡到,打电话报警,当时距离他被丢弃的地方,最近的地方就是这寺庙了,这香客把他送来,又怕惹事上身,警察没来,人就走了。
山里、寺庙都没监控,压根无处寻人。
警察把孩子带回去小半个月,没找到亲生父母,打算送孤儿院,想着寺院收留过他几天,就和庙里的师傅说了一声。
总归与庙里有缘,师傅就把他接回来养了,户口本上,他的师傅就是他的生父。
“三叔,你要是结婚了,有糖吃吗?那些师兄结婚回来,都给我带糖吃。”山里清贫,傅沉从前会给他带些吃的,几袋糖,吃了大半年。
“我和你说过,想吃东西,给我打电话。”
“师傅说你忙。”
怀生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弃婴,心底自卑,从不愿麻烦别人。
“我不忙。”傅沉牵着他往另一侧禅房走。
“三叔……”
“嗯?”
“你婆娘长得真好看。”他的小脸冻得通红,冲他笑得龇牙咧嘴。
傅沉失言,迟早被这孩子气死,从哪儿学的这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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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抱着两床被子回屋,宋风晚正发呆愣神,这晚上可怎么睡,愁死人。
“三爷,我来吧。”宋风晚伸手接过被子,在炕上整理了一番。
怀生特别识趣儿的把自己的被子挪到最边上。
“你睡中间吧。”宋风晚看着他,一脸真诚。
“我睡相不好,所以师兄才不愿和我同屋,我怕踢到你,我还是睡边上好了。”怀生非常贴心,还拍了拍自己身侧的位置,“三爷,您就睡中间吧。”
傅沉点头,脸上无风异无浪。
“那你们先休息,我去上晚课。”怀生跳下床就往外跑,还贴心帮他们把门关上。
宋风晚坐在床边,压根不敢往上爬。
傅沉则动手整理床铺,直到他的手机响起,才偏头看了眼,家里的座机电话。
“喂——”傅沉坐在床边,一派坦然。
“三爷,您和晚晚什么时候回来啊?”年叔看着高雪,这老师坐了快两个小时,不提离开,他也不便撵人走。
“今晚不回去了。”
年叔错愕,“那……”
“上山遇雪,回不去了,在庙里住,你帮我和她表哥说一下。”
“晚晚的老师来了,坐了好久了。”年叔拿着电话走到一边,小声嘀咕。
“哪个老师?”
“说是辅导班的,姓高。”
傅沉蹙眉,“请她出去!”
年叔神情微窒,听傅沉语气不对,也没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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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锦首府内
年叔挂了电话,正欲开口打发她离开,段林白哈气连天的从楼上下来,一瞧着有客人,瞳孔微缩……
“哎呦我槽!”他扭头就往楼上跑。
他还穿着睡衣,有损形象。
高雪早就注意有人下楼,却怎么都没想到是段林白,当即脑子嗡然作响。
过了几分钟,有脚步声传来,她立刻起身,下意识整理衣服,这次不是段林白,而是那日在辅导班遇到的冷面瘟神。
乔西延穿着衬衣,挽着袖子,手中还拿着一把刀,发丝凌乱,野性不羁。
“乔少爷,您可算下来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叫你下来吃晚饭。”年叔笑着看他,他说要打磨玉石,别让人打扰他,年叔自然识趣。
“嗯,差不多结束了。”
乔西延目光落在高雪身上,吓得她心尖直打颤。
“您好,我是宋风晚的老师。”高雪急忙和他打招呼。
“嗯,有事?”乔西延面寒心冷。
“我是专程为了上次的事情,过来赔礼道歉的。”老板已经威胁她,不处理好这件事她也别上班了,这份工作太赚钱,她不能丢了。
“上回是我们处理不当,让她受了委屈。”
“我们辅导班,有个三天的冲刺班,压中过许多年的考题,想让她过去学习……”高雪被他看得心虚。
“这都是免费的,绝不收钱。”
乔西延转着手中的刻刀,精细的刀具,在他指尖翻飞,动作散漫,眼神却异常犀利。
“处理不当?这分明是失职,单凭你几句话,就想把这事儿敷衍过去,到底是故意还是误会,您心里清楚。”
乔西延可不好忽悠,她的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没主动去找你们麻烦,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也再来骚扰晚晚。”
“冲刺班?”乔西延轻哂,“我们家不缺这点钱”
“也烦请您,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高雪没想到乔西延说话如此粗暴直接。
“还不走?如果我让人请你出去,就怕你没脸。”
那意思不就是:他已经非常客气,别给脸不要。
年叔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清楚乔西延不会无端发作,就在边上看着。
高雪面上无光,臊得慌,从包里翻出辅导班的联系方式,放在茶几上,“……那个,您有事再联系我们,我……”
“拿着它一起走。”乔西延看着就膈应。
高雪这脸算是被打肿了,人家连一张名片都不愿留下,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拿起名片就往外跑。
段林白换了身衣服下楼时,高雪已没了踪影。
“人呢?怎么这就走了?被你吓走的?”段林白看着乔西延,啧——
就会装酷摆谱儿。
乔西延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你看我干嘛,怎么着,问你一句不行啊?”段林白冷哼。
年叔看他俩剑拔弩张的,急忙出声缓解,“对了,三爷和晚晚遇到大雪,被困在山里的寺庙,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乔西延这才注意到,外面已然大雪沉枝。
“寺庙?”乔西延蹙眉。
“应该是去祈福的,遇到风雪,晚上走上路太危险了。”年叔笑道。
乔西延点头,佛门清净地,料想出不了什么意外,“年叔,你这里有磨刀石吗?”
“这个没有。”年叔摇头。
段林白方才还在心里乐呵,傅沉下手果然快,这就把人小姑娘带去外面单独过夜了。
你丫继续跟我横啊,总有一天有你哭的。
刚浪荡几秒钟,一听说他找磨刀石,脸都白了。
这天都黑了,这厮磨刀干嘛?
他的脖子瞬间凉透,他长这么大,从没如此迫切得想家。
他一直觉得不是他爸亲生的,但是他爸绝没有动念想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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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山中寺庙
被子已经铺好,宋风晚坐在炕头边,低头捯饬手机,信号不大好,刷个网页都要等半天,她余光瞥见傅沉脱了外套,又抬手准备脱毛衣。
“三爷……”她心慌啊,“你这是干嘛?”
“脱衣服。”傅沉说得理所当然,这不明摆着的嘛?
“这才六点多。”这么早就上床,这得在床上躺多久才能睡着啊。
“嗯,我困了。”
“这也睡得太早了吧。”
“不睡觉能干吗?”傅沉看着她,这里就一个煤炭炉子,一个桌子,连本书都没有。
他说完脱了毛衣,仅穿了衬衫就躺了下去。
宋风晚咬着唇,更是坐立难安,简直要疯了,她焦躁不安之际,只听到后面传来一句……
“晚晚,上床睡吧。”
------题外话------
睡吧睡吧~
某人都等不及了